“哎呀,二位可算来了!尹姑娘、唐姑娘,请进请进,我这儿正有事儿想与你们商议。”马戈壁一脸堆笑,手一挥,“孙老,您先回吧,这事儿我会替你向上面反应的。快回去歇息吧。”
那老头见了尹珲与唐嫣二人进门,也不再多言,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不知马主任召我们来,有何要事?”尹珲此刻心中虽万般不喜眼前这人形如肥硕猪猡一般的存在,却不得不强忍厌恶,挤出一丝笑意问道。
被称为马主任者,名叫马戈壁。正如其名,他不仅身形庞大臃肿似草泥马,更兼一副阴险狡诈嘴脸。因身居人事部主任之位,掌管殡仪馆内诸多要害之事,故而在馆中颇有一番威势,得了个令人闻之生厌的诨号——“锅炉工”。
“你们来了多久?”马戈壁整理着手头的案牍文书,假意关怀道。
“刚刚到此。”尹珲答。
“嗯嗯,别站着了,坐下说话。”马戈壁殷勤地招呼着,并示意她俩放松心情,“你们知道的,刚那位老人家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他总是为着他女儿工作的事情闹腾不已,实在是让人头疼。”
“明白的。”尹珲皮里阳秋地应着。
接下来的一席谈话里,这位主官以一种极为轻蔑的态度告知两人:鉴于近年人流量日益增加,馆方需再增两名尸容修整员,考虑到她们在这一领域颇有天赋,便决定将考核新人的任务托付于尹唐二人。
告别马主任后,她们穿行于一条昏暗冗长的过道中朝往常办公处前行,周围投来的目光里夹杂着几多羡慕。
终于抵达目的地。化妆室内摆放着数具遗骸,只见同事周海庆正精心打理其中一位逝者的妆容。白色尸体虽然恐怖,但却远不及世间复杂人心那般令人生畏,尹珲似乎能体会一二唐嫣此前所言之意了。
此时,一位年轻女孩因难以接受现场情景而脸色煞白,冷汗直冒。看着她逃离背影,尹珲无奈摇头。
“哎!”唐嫣冷冷笑道,“不肯为死者梳洗打扮之人,终有一天亦会被他人弃若敝履。”
尹珲闻言苦笑不已,但未加置喙。
随着最后一批不愿接受挑战者匆匆离场,剩余五人的表情各异。有人忐忑不安、有人踌躇满志,还有的人则是满脸愤懑不甘……面对眼前场景,尹珲眼神锐利,嘴角勾勒起了一抹淡漠笑容,准备开始这场对灵魂考验般的面试。
“废话少叙,皆为虚言。”
“眼下你们随我来,感受一番殡仪馆独有的氛围。”
余下五人紧随尹珲与唐嫣的步伐,朝走廊尽头缓缓行去。此地乃通往恐惧深处之必经之路,转角后一条幽长的通道映入眼帘,寒风凛冽迎面扑来,令人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停尸房三个冷峻的大字镌刻在首间大门上,众人透过玻璃凝视室内,一具具覆着白布的尸体井然排列,空气中弥漫着厚重雾气,那是制冷机械喷洒而出的冰冷气息,室外已是颇感寒意,此处更显刺骨。
“诸位同窗,可愿近前探视一番?”尹珲突兀之语引得他人纷纷回头投以疑惑的目光,尤其那名女子,“也好,总归需过此心坎,不妨一试。”女子淡然应道,令众男惊讶不已,他们眼中隐约浮现妒忌之意。尹珲亦为之侧目,只见她容貌清秀、樱唇微翘,确为佳人。他心下不禁暗忖:如此姝丽何至于此?若非特例,天下哪家门庭不对其垂涎三分?
脚步至拐角止步,尹珲手持钥匙开启大门,一股彻骨凉气瞬息间席卷而出,令众人不由紧了紧衣衫。入内之际,大伙儿均靠向角落,唯恐靠近尸身半分,唯有那女子似无甚畏惧,在其间穿行自如。
“诸君勿须惊惧,此乃步入人生新境界之关键考验。一旦突破心理障碍,尔等今后将受用无穷!试揭尸身上方白布,与其坦诚相对。”尹珲笑言道,然其话语在此冰封之地仿若结霜,重重击打于人心。
四周陷入死寂,无人敢于先行掀动白布,直至尹珲欲以身作则时,忽见女子捷足先登,已将一具尸面暴露在外——一位慈祥老人,安然离世。其举动令众人赞叹不已。
“女同学胆识非凡,请予嘉奖!”尹珲巧言煽情,领掌喝彩,其余人亦随之应和。
随后,一男子不甘落寞,冲动掀开另一副白布——眼前景象顿使所有人面色惨白,死者被烧至焦黑,浑身上下几无可幸免之地,渗出液体犹自悬挂在肌肤之上,骇人至极。即便心中万般不愿示弱,他也只能勉强支撑笑容。
“前方便是吊唁大厅,供亲友凭吊之所,今日无需亲历。”及至走廊尽头,厚重帷幕阻隔了众人去路。唐嫣转而优雅漫步至侧巷。
此巷狭长幽暗,行走其中如坠深渊,每一步皆似向亡魂趋近。尹珲断言前方学子内心定惶恐至极,因其步伐紊乱足以昭示恐惧深浅,独那位少女从容跟随唐嫣左右,回眸瞬间竟触动尹珲心底涟漪。
即将抵达黑暗终点时,终于有两间微亮之处给予众人慰藉。“此处乃焚化室,殡仪馆核心所在,所有至此之灵魂皆由此归于尘埃。”唐嫣特意加重语气提及“灰烬”二字,恍如歌谣吟诵,长年浸染其中难免沾染一丝超脱凡俗之味。
焚化炉高大壮观,幸而此刻空无一人。正讲述间,忽闻细嗓响起,一枯瘦老翁手捧食盒出现。“唐师傅、尹师傅莅临,有何贵干?”其目光掠过学生,满是疑惑。
唐嫣未加理会继续讲授,为避难堪局面,尹珲只得嬉笑着挥手示意。“老孙正用餐啊!”
交谈几句后谈及各自事宜便告辞离去。途经化妆室,尹珲再次驻足推开门扉,屋内空旷寂静,摆放数张整洁床铺与妆台。“人既来世间赤裸相见,离别之时自然不可马虎对待。否则,无法转生为人。”
此时老赵师傅推着装殓新鲜尸骸的小车走进房间。“这位同学,请帮忙将其搬至床上。”
少年刚触及亡者冰冷皮肉便吓得狼狈逃窜。老赵无奈亲自操作,并揭开尸面揭露残酷真相——面容扭曲不堪,颅骨翻转暴露大脑组织,血流不止污渍遍布。霎时间尖叫连连,更有两人当场吐得翻江倒海般奔涌而出。
见状,尹珲无奈摇头。“又有两位选择放弃,尔三人还需加倍努力方能胜任此职!”
唐嫣寻由离去留下三人与老赵师傅共同面对这场恐怖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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