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徐言想了一想,细细数来:“早上啊,那个疤脸道人在漱口,胖道人在吃面,还有几个在打拳,更多的还没睡醒,他们昨晚喝了不少酒,弄得大殿一股酒气……”
耐心地听完小道士的诉说,程昱的眉峰不着痕迹地动了动,问道:“有没有看到他们使用过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如说,碗口大小,半丈长短的……管子?”
程昱所说的管子,其实是神武炮的炮管,徐言愣了愣,回想了许久终于肯定地摇了摇头。
“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刀剑倒是有,我很早就出去了。”
徐言的解答普普通通,而这种普通的回答,才显得最为真实,一个与朝堂毫无关联的小道士不会撒谎,只要不是神武炮所致,即便整个临山镇消失,那也不算什么大事。
掌家者,为妻儿奔波,掌朝者,为天下奔波。
眼界与心境的不同,徐言身旁的老人所看到的注定不是一家一户的安康,而是整整一国百姓的生死,一个朝代的未来。
徐言的解答,无法让老者翻涌的心绪彻底安静,神武炮没有出现在太清教之人的手里,对于程昱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如今看来,乘云观被炸成齑粉的异象,却很难与地龙翻身联系在一处。
究竟是什么力量将乘云观炸成了飞灰?
闭目假寐,老者仍旧在思索着乘云观的事件,至于身边的小道士,程昱倒是从未怀疑。
临山镇隐居六载,徐言不到十岁的时候程昱就认得,他可不认为一个在临山镇土生土长的小道士,会与消失的乘云观和那百十多个太清教弟子有关。
“猪为什么没死?”
冷不丁的,一旁传来少女的质问,在这句本是随意的质问下,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咋一听还以为程林菀暗指徐言这头猪为什么没被埋在乘云观里,可是下一刻,车厢中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徐言早早离开道观,躲过一劫,可是,他刚才还抱着那头小黑猪呢。
乘云观事件之后,不但徐言毫发无损,那头小黑猪为何一样毫发无伤?
眼底的深处有一丝危险的神色闪过,徐言眨了眨眼,挠头说道:“早上喂完猪,猪圈门忘关了,小黑跑得太快,好半天才追了回来,猪找到了,道观却没了。”
“猪救你一命,哼。”程林菀明显还没从气愤中恢复过来,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倒是只幸运的猪。”程昱笑道:“动物的直觉要比我们人类强大太多,预知危险的时间也比人类早很多,多亏了你的猪,徐言,能不杀生,还是不要杀生为好。”
少见的为一头猪说话,程昱的举动在家人看来都有些不解。
“老爷子放心。”徐言拍着心口说道:“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小黑的!”
“饿死都不吃猪,那才是笨人。”白发的程老夫人和蔼地笑着插话:“徐言呐,你这位程家爷爷是在告诫你不要忘记恩情,可是啊,那毕竟是一头家禽,如果真有快饿死的那天,该吃,还是要吃的。”
老夫人的话说得没错,她也是最为理解程昱的人,如果真要饿死了还留着一头猪,那这个人也就真成为另一头猪了。
听到老夫人的教诲,徐言仍旧用力地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吃他的小黑猪,笨笨的模样惹得这对老夫妻无奈地笑了起来,就连两个丫鬟都掩嘴偷笑,唯独程林菀仍旧噘着小嘴,一副再也不与徐言说话的架势。
漫漫长路,两架马车渐行渐远,远离了临山镇,也远离了人烟,这段漫长的旅途对于徐言来说,本该通往一场平静安逸的生活,然而命运的轨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向着未知的方向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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