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瀛觉得小祁凤渊真的很不好糊弄,抑或是成人后的祁凤渊常常在让他?总之,当连瀛说完那句话,小祁凤渊露出一种“我就知如此”的神色以及点头表示“可我不戳穿你”,这让连瀛有些无力感。
第二个光团浮现,连瀛只看见漫天的火焰,枯灰在空中洋洋洒洒,连个人影都没有。
连瀛问:“人呢?”
小祁凤渊揣着手:“你好急。”
连瀛正欲开口,火焰就被瓢泼大雨浇熄,露出中间的木桩,以及绑在木桩上的人——宋天章。
宋天章穿着件明黄色衣裙,平日里为了方便寻药、写方,她都是用长带把袍袖扎起,此刻那两条束袖长带在火堆里被烧断了,亮丽的明黄色过了火,变得暗沉不堪。
宋天章在雨中抬起头,几绺头发烧得枯焦,被雨水狠拍贴在了脸颊,看起来很狼狈。而她的左脸颊有几处烧伤,又淋着大雨,伤口“滋滋”冒着烟气儿。风雨模糊她的视线,她只能看清有人朝她走来。
那人剑气如虹,剑芒照亮了宋天章的眉眼,她终于看清了那人是谁,那是虞九阳!
绳索砍断那一刻,她像是一只经火焚身的黄色丽蝶断翅而落,于中途被虞九阳接在了怀中,她被打横抱起。
她意识昏沉,仍是不肯放弃地问:“不是我,你,信我吗?”
虞九阳沉默着迈开脚步,宋天章心灰意冷时,虞九阳才坚定地道:“我信你。”
闻言,宋天章笑了下,安心地闭上眼睛。
圆台下有人横剑拦下虞九阳,高声道:“虞道长,这妖女昨夜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莫非你想包庇她不成?”
“是呀,既有人证又有物证,这怎么赖得掉,虞道长可不要听信妖女谗言。”
虞九阳沉声道:“不包庇,不听信。但人已死,真相难辨,诸位何必纠缠不休?”
“这妖女能散布这么诡异的疫病,谁知道她会不会留什么后手,虞道长这般情形,究竟是被妖女蛊惑了,还是仙门早与妖女勾结?”
“我只顺心而为。”
滂沱大雨里,虞九阳站得像一把笔直的剑。
圆台一侧又有一人走出,那人与宋天章一样着一身明黄长衫,手撑一把素面白伞,在风雨里走得潇洒从容。
走近了,那人才把伞面抬起稍许。他唇角轻扬,眸似春波,笑得一脸玩味:“虞道长相信宋天章的话,那就是不相信在下的话了。”
此人模样分明是林如鉴,可这一身邪气纵横又不像是林如鉴,连瀛心中疑惑。
“非是不信,只是无据。”虞九阳道。
那人抬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低头,姿态做得很低:“虞道长不相信可自行前往锦衣城查探,看看锦衣宋氏是否如我所言悉数死绝。宋氏用‘活死人’禁术复生亡灵,有违天理在先;强召神明魂魄失败,令整个锦衣城如陷地狱在后;宋天章,不,你如今抱着的究竟是宋天章,还是神女羲禾、魔女阿欠,抑或是三者魂魄杂糅形成的非人非鬼非神的怪物,你分得清吗?”
虞九阳道:“不管她是谁,我要带她走。锦衣城我也自会去看。”
话落,雨势变了,向圆台下的众人倾泻而去。
雨幕外,虞九阳的身后隐隐绰绰浮现一座巍峨高山,远处的重河如似感召沸腾起来,翻滚巨浪。
山岳、波涛、连绵的雨,俱是虞九阳的剑意。
它雄伟巍峨、势不可挡、无处不在,沉沉压在众人肩上,令人无法喘息。这剑意全然不似虞九阳周身气质显现的温和,它的锋芒太过尖锐。
虞九阳抬脚,那人又迎了上来。
虞九阳仍是温和的口气,但剑在身后出鞘半寸,初现寒光,他道:“林镜,我不想伤人。”
“虞道长。”林镜擦掉唇中渗出的血,俊俏的面容在雨中有些扭曲,“人虽然死了,可残魂仍在,她害死锦衣城、重河镇这么多人,必须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虞九阳侧头,有些不解:“怎样算是满意的交代?人已死,死前四肢经脉尽断,碎魂拷问,大火焚身,这些仍不满意?”
下头有人高喊:“虞九阳,你怕不是觊觎锦衣宋氏的秘法‘活死人’,不然你执意带走她作甚?”
虞九阳轻笑一声,眉目里浅含的温柔散去,显得凌厉了些,他道:“是我觊觎宋氏秘法,还是你们觊觎宋氏秘法?台下多少人受过宋天章医治,如今又有多少人咄咄相逼?”
“她救人不假,可她夜里在害人啊,这不是功过相抵,不,这过错还大于功呢。”
“人性恶从贪欲始,贪欲无则百病消。”虞九阳脚步轻移,喃喃自语,“宋天章死前说的话,当真不假。”
剑出鞘来,天际出现一把墨黑色巨剑,顿时,乌云聚拢,狂风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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