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后,老板一时没发话,也没点头示意下一个。同事们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聚焦在她身上。
手上是她的方案,肖华合上后扔到一边,“这半个月,你没有跟我汇报过一次。觉得没必要,是吗?”
孟思远愣住,他这一句,她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心中很慌,却仍是装着淡定,“抱歉,是我大意了。”
“你是等我着定时来问你进度吗?那拿的工资要不要分我点?”
当着同事的面被大老板批评,算得上丢人。面对这明显的嘲讽,孟思远微低了头,没有回答。更是知道,是自己的方案出了问题。
肖华看着她,她的方案,在路径上有偏差。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她及时定点回报,他给出反馈,就能立即调整了,而不是在耽误时间。
他看重这个新板块的业务,交给了她。这个板块她只要能做起来,后期市场部一拆为二,让她升上来。如果她有能力将旧业务接手,那也不必拆分了。
不知她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没有跟他汇报,大概率就是跟胡志峰汇报了,但肖华绝不会去怪胡志峰。
此刻肖华对她并不满意,她像是认不清现在自己的位置。
更何况,新业务的开拓,并不容易。
新业务的新,是做事者的思维与行为方式上。转型风险之大,他没指望过能立竿见影地平稳过渡。
市场很残酷,多少人因其基因中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及决策上的路径依赖,从迅速崛起到陡然衰落,用不了多久,陨落后哀叹曾经阔过的大有人在。
旧产业旧事物必须被淘汰,任何转型都需要流血,血就是资本。于一些公司来说,是无力抵御风险;而对华科来说,是要转变思想。
这个问题,本质上绝不是一份方案没做好。是她的站位没有调整。
肖华冷着脸,问了低头的她,“这个业务,你能不能做?不想做,可以给别人做。”
孟思远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工作中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可不论如何,他没有当场换人,她看着他的眼,“我能做,很想做。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没有向您及时汇报,耽误了进度。”
肖华点到为止,没有再看她,“下一个。”
孟思远第一次被老板当众批评,无法做到云淡风轻地不在意,尴尬到觉得有些如坐针毡,半走神地听着其他同事的汇报。会议结束后,她就站起身,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无暇理会,拿着电脑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后,她吃了颗巧克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他那一句话,就让她意识到了,是自己在自作聪明。
老板明着发过话,新业务向他汇报。而她,以为多一道程序、仍经过上司,就能让自己显得守规矩,主观意愿上并不想于上司夺权。
这在老板看来,是自保,是避免冲突,是不想做好业务。从结果而言,也确实是。估计方案还是方向性的问题,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犯的错。
孟思远内心十分懊恼,怎么刚接手如此重要的新业务,就翻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最基础的工作有回应都没做到。这么一反思,她倒是能安慰自己,被骂两句,已经算轻的了。
她还是叹了好几口气,她是人,不是机器。一个私下跟你聊天还算得上甜蜜的人,转头就毫不留情地训了她。虽然做错事不被训,她会觉得更难受,但这种尴尬,也不好受。
总之就是,此刻她完全不想见到他。
不过就多想了这一会儿,孟思远就打起精神做事。他没有给出意见,她还是自己先修改一番,再去向他汇报。
已将近五点,必然要加班了。
肖华回到公司后,事情排着队在等他,处理完时,已经是七点多。
她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收到她的邮件,意味着她还没下班。他站起身,直接走去她的办公室。
还未到门口时,他就看见她办公室里的灯光泄了出来,落在过道上。走近时,感到了空气的流通,应该是她开了窗,在通风。
肖华走到门口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她正低着头在看文件,兴许是有些累,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笔。
他倚靠在门上,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她。
只有他们俩,头脑中的时空发生了颠倒。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她伸手去捋时,给他一种她正在高中上晚自习的错觉。
风有些大,孟思远抬起头要去寻发绳时,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他。他正看着自己,她的心倏然漏跳了下。
当他向自己走来时,她却忽然感到尴尬,不知以哪种身份如何面对他。没有旁人,她也没有开口打招呼。
肖华扫了眼她面前的纸张,“还在做方案?”
“对。”
肖华拉开椅子,拿过纸张文件,坐了下来。他扫了眼,桌上一时没见到其他笔,他从她手中拿过钢笔。他将文件翻到第一页,低了头开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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