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阳到嘴的肉给扣出去了,又气又恨,盯着马超,目中好似要喷出火来。
马超自己吃着一只完好的烤鸟腿,心里盘算着事情,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淳于阳方才对战之时没察觉,此时被绑在树上,近距离看马超,才觉出马超长相与汉人不同来。只见马超皮肤为棕褐色,头发虽然是黑色的,但是比常人的却要粗糙许多,高鼻勾眉,好似羌人。
淳于阳嘴里没肉,闲着也是闲着,问道:“你是羌人?”
马超翻个白眼,道:“我祖父早年被免官后家贫,娶了羌女为妻,有了我父亲。我呢,也不知道我娘是谁,大约也是羌人。”
“难怪我看你长的也不像汉人。”淳于阳又道:“方才咱俩对阵,一开始不分上下,后来你突然弃|枪|用剑,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准确的说,淳于阳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剑便断了他的矛头,压上了他的脖颈。但是淳于阳肯定不会说这种叫敌人骄傲的话。
马超把烤到焦香的鸟腿骨头都在嘴里咯嘣咯嘣嚼碎了,闻言一挑眉毛笑道:“这是我自创的剑法,我管它叫出手法。只要我一出手,管你是谁,都要败下阵来。”
淳于阳“嗤”了一声,不想给他捧场,但忍不住在心里回味最后落败的一刻,对马超口中所说的“出手流”心痒不已。
后世《阵纪》有载:剑用则有术也。法有剑经,术有剑侠,故不可测。识者数十氏焉,惟卞庄之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先生之顾应法、马明王之闪电法、马超之出手法,其五家之剑庸或有传。①
马超的出手法名列五大家之一。
这会儿马超本人一出手便制住了淳于阳,也没什么稀奇了。
两人都是少年人,此时还没有太多算计,交流了几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马超瞅着淳于阳,也欣赏他方才身手,笑道:“你想学啊?你若愿意跟着我,那我就不杀你了。”
淳于阳觉得马超是个神经病,刚还从他嘴里扣肉,这会儿又要招揽他。
马超本就是混血儿,又生于边地,价值观其实比起汉人来,更贴近于羌人。而羌人所奉行的,乃是“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更不会讲究什么礼贤下士。在马超看来,既然淳于阳被他打败了,不想死的话,那当然要追随他这个强者。
淳于阳很想也一个白眼翻回去,但毕竟还在人家手上,就算不被杀了,吃几马鞭也挺难受的,更没必要。所以淳于阳没接这茬,换了个话题,道:“你带兵出来这大半天,不回去跟你父亲汇合吗?宫里接到消息来救我,少说也要上万人马,你就这点人马,能做什么?”
马超道:“你想套我的话?我父亲率领大军驻扎在灞桥,几万大军随时可至,捉到你我就让人回去传信了。你就想知道这些吧?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又跑不掉。”
淳于阳听到“灞桥”,脸色难看起来。
后世李白感叹“年年柳色,灞桥伤别”,音韵之美,无与伦比。然而灞桥之所以会成为历代墨客骚人歌咏不断的场所,乃是因为此处为长安要冲,凡自西入峣关的军队,一定要经过灞桥,正所谓“束东衢之走辕,拖偃蹇以横曳,若长虹之未翻”,乃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马腾率领西陇军队,占据了灞桥。而凉州叛军溃逃东撤,很可能会退守潼关。两边一东一西,便将长安死死扼住了。若是马腾与凉州叛军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淳于阳心中焦灼,身子一动,又被绳索捆回树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要怎样才能警示远在宫中的小皇帝呢?
马超在旁看他露出急色,笑道:“长安城中的人都不急着来救你,你又作甚要为长安城中的人发急?”
淳于阳怒道:“你懂个屁!”
马超面色一冷,地上随手捡了一截粗树枝给淳于阳堵到嘴里去,道:“我陪你等一夜,若是到明天太阳升起来之时,还没有人来救你。那我也不会带着累赘上路,只好将你杀了。”
马超当然也不是菩萨心肠要做好事,他既然早已通知了身后大军,那这显然是一场设好的埋伏,要勾着长安城中人来救淳于阳,而后大军围剿,尽情斩获。
城中人没有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来救援,肯定已经想明白了情形,这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彼此排兵布将。不同之处在于,马腾、韩遂的西陇军,没有背后的压力,他们只要奋力向东,攻打长安即可。而此时的长安城却是腹背受敌——至少马腾等人此刻所知道的消息里,哪怕李傕、郭汜已死,但长安城东侧来自凉州叛军的压力并没有消失。
在这种情况下,长安城还会为了皇帝身边一个小校尉出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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