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应。只是肩胛起伏。
我的手指沾过他的浑,他的檀香渡来我身上。一些柔软绵密的,他的皮像水将我包裹,融合。我咬着他的肩膀,他仍没有喊疼,只是包容。包容下所有放肆,所有悲哀的东西。
我吻咬过他的颈,他一条红血向下,延脉到胸脯。身下的东西被我握住,他心动得急促。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却是太安静的。被水浸湿,止住,静得遥远。我想起来观音。
一千年前,观音是观音。一千年后,观音还是观音。
他好像不是我印象里的蝴蝶,也不是那个披着美人皮纵欲无度的萧欠。他好像站在了某一处很远的地方——望着我,长久的望着我。
只是那样望着。
我舔咬他的嘴,他任由我侵入,将手伸到他背下扣过他的脊梁。这样忍耐许久,他伸手抚过我的眼:“罗缚,你哭了。”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用袍子裹住我,从头裹到尾,按住我的颈,将我抵靠在他身体。蝴蝶的身体薄;少年,骨棱棱,脂粉檀香,用舌头舔过我的眼泪,最后将额与我相对。
“我爱你,罗缚。”他这样讲。
月生迷惘,我看见他身后大片月光。他将我藏起来,唇色艳得惊人。我们亲吻,纠结,抵死缠绵。床上地下,柚木地,老得起毛刺,被打上一层光蜡,却不亮,藏入木缝里。春碧,庭芜绿,影生在暗处,我将他逼到浴房,打开水替他冲身。
我们没有分别。
黄铜出水,带腥味,起初是冷的。我们站在水下,依偎着取暖。他比我高许多,替我挡下许多冻水,我靠在他身前,只能察觉体温。他裹着袍,过水后,湿沉厚重。我全身着衣,比他体面。水热,我剥下他的袍,替他擦上白苔皂。
少时喜爱,我用了许多年。白苔味淡,水过无痕,我拉着蝴蝶的手,将皂擦遍他浑身。像僧人擦拭石像,隔了千年的遥望;神像大抵庄严,很高,俯视众生。
我仰头,蝴蝶投眸。
水气,热络,隔着雾,浴间玻璃茫茫,从边角生出白迹,不经人打理,水垢野蛮滋长。
他的白皮在烫水下发热,伤口淌血,却不察觉疼。红晃晃的血被水冲淡,顺着身落下,淡到最后,只看见隐晦的痕。我的背亦痛,身上有同样的伤,都是少年所致。
一刹之间,我们共生共灭。
我环住他上身,将他拉下,吻住他的唇舌。这晚我们靠得太近,也太放肆,我被允许对他为所欲为。被水遮过的狼狈,没有欲望,我们舔着齿贝。他的目光太悲悯,容纳万物生灭。
一物死,一物生。
那股檀像寺中香火,被信徒高举过额头。香入铜炉,大火烧灭,出滚滚浓烟。苍黄细线黑裂,成了一把灰焰。
少年的皮肉是贡坛,承载人世苦厄欲望。人将红俗重浊毫无掩饰加诸于他身上,他只是承着,总一言不道。
他好像从没有喊过什么苦。
大苦大难之前,他安静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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