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雾中,在那茫茫大雾中穿行,最后不但没有走出重雾,连回头的方向也迷失了。
那个人是她的男友,很亲密的关系,已知的只有这点东西,就像一座孤岛。
没有相关他的记忆,就像是没有通向孤岛的路径,她远远看了一眼,对去探索孤岛,兴致缺缺。
她记得抑郁症的痛苦,以及为重获新生的自己感到欣喜。至于其他的,她的头很疼,逃避似地不再去深想,而她被重启的这个大脑总是很配合她,果然就不再去想了。
黎若谷走出医院大楼时形单影只,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是一副衰到底的可怜相。他觉得自己应该愤怒一下,要么把自己当成最不幸的人,找个人来同情一下自己;要么把别人变得比他更不幸,让他好去同情别人。
他可以给师兄打电话,或是去给博士后或者学生找点事,手机就在他口袋里,他却懒得一点心思都没有。
逼近极限的痛苦是累,身心俱乏,只想躺着,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在沙发上一躺就是一天。他现在也只想回公寓床上躺着,让身体沉陷进床褥里,什么都不想。
可是大脑偏偏最活跃,木头一样身体里,大脑在亢奋地活蹦乱跳。
要分手就分手,要结束就结束,可为什么给他希望呢?
她因为麻醉而沉睡的时候,他少见的没有工作,没有看手机,而是握着她的手就盯着她。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人,就一点不像病房。他反复回想着她治疗之前,突然想通的那些话。
反复地回想,一遍遍地体会那种少有的甜蜜。
明明是很美好的一天,早上体贴的三明治,公寓楼外的阳光,金黄色的棕榈花……进去之前,她还说今天晚上还——
而到了晚上,他却一个人走出医院,一个人坐时出租车里,一个人在公寓楼前下车,一个人回到公寓。
睡觉吧,把今天过完,今天就没有了。
他躺在床上,黑暗当中,翻了个身,又翻个身。指尖却触到一丝柔滑的触感。
他像挨了一记闷棍,猛地坐起来,拉开了台灯。
在床的另一边,整整齐齐地迭着一套睡衣,深蓝色的,领廓边沿走着白线,它安然不动地占着主人平时睡的位置。
他的手伸过去,落到睡衣上,没有了主人的体温,睡衣如水一般冰凉。
早上她站在床边迭睡衣,在厨房给他做三明治,在楼下拉着他看棕榈花……
一天发生的事,又在脑子里重放了一遍,那扇门关起来前,她说:“今天晚上还你。”
他把脸埋到睡衣里,鼻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真的能结束吗?
不能!她忘记了,总会再想起来。
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在手机解锁的那一剎那,有什么被忽视的东西也一并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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