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她对余故里是日久生情。
直到后来很长时间,她守着那些回忆翻来覆去无数遍,才发现,有时候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本身就并不矛盾。
余故里初见时就是一个让人极为眼前一亮的人,而和她相处越久的人就会越喜欢她。
这在很多人身上都很难发生。
太多人因为初见时的惊艳,以至于会对那人出现过高的评价和期待,但当她的表现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时,惊艳就会变成失望和腻味。
而余故里一直是她自己,她也一直在无形的和身边的所有人说要做自己。
她还记得当年在文理分科的时候,两人曾经讨论过志愿。
那时候的余故里目标就已经很明确了。
那是一个夏日的上午,清风徐徐,一天的温度还没有升至最高点,风吹在身上还是舒服的。刚下完第二节课的早操,两人全都侧着趴在桌子上,看着彼此的脸,和半晌大多数同学一样,商讨着未来的理想。
“你想做什么?”白清竹问她:“以后做个美术老师吗?”
“这个我也没想好呢。”余故里弯着眼睛,脸上还有因为汗水贴在脸上的发丝,“不过我肯定要选文科的,我理科的成绩太不好啦。大学之后,文科可以选择一些关于艺术史和鉴赏之类的东西……以后做什么呢?我也还没有太多的想法。艺术生可以选择的职业也有很多呀,不过我喜欢看动画,以后说不定可以做一个动画师?画画也不错,我很喜欢画笔在纸上一点点成型的样子……”
说到后来,余故里有些渴了,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润喉,目光却是看着白清竹的,“那你呢老白?你想干嘛啊?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努努力,咱们俩能上一个大学呢?到时候再申请外宿,就还可以住一起了,我还想和你一起住。”
白清竹那时候说不知道。
余故里想了一会儿,说道:“实在是不知道的话,你就选自己最擅长的吧。你文科不差,但是理科更好,因为你这个人本来就特别理智,不是特别适合那种需要发散思维的工种,其实我觉得当一个大夫挺适合你的,你之前不是也说想当一个大夫吗?院长奶奶也说你以后可以当一个医生,做擅长不那么喜欢的,总比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好太多了,对吧?”
“好,那就医生吧。”白清竹想了想,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笑着说。
两人的志愿在那时就定下了,没有什么一定逼着孩子靠什么专业的奇葩家长,也没有什么要为了孩子还尚未到来的高考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的亲戚。
只是因为当时余故里说:“那就选自己最擅长的吧。”
如果选的是自己不那么喜欢,甚至也不擅长的东西,可能还真的会逐渐迷失了自己。
这些年间余故里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几乎横贯了她本就不长的生命中的大半生。
白清竹经常会去想,如果没有遇到余故里,她会怎么样。
或许会成为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从高中起就辍学打工,因为没有学历,不耐烦应付社会人群,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也或许她依然会在高中时被生父找到,又或许依然被认回来,可她还会像是现在一样,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在自己领域上取得了一定成就,甚至可以做一辈子的大夫吗?
答案是不会。
一定不会。
她八成会和荆澜认识的那些过早就开始放逐自己的富二代朋友们一样,整天沉醉于酒池肉林,沉醉于那短暂又虚无的快乐当中,在清醒后更加厌恶自己。
她曾经嗜酒如命,更深知她的自制力在某些方面根本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她也深知余故里对她多重要,也知道这世上她找不到第二个余故里了。
所以这九年间,她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对余故里几乎已经成了执念。
“九年啊……”余故里的声音把白清竹拉回神,听着她慢慢的说:“真的好久啊,都快有两个越越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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