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还有点道理就背下来了。唉,你说你看见刚才那个女孩儿,你能把她想成白骨吗?就算是白骨也是美丽的呀!”王电说:“那是古人说的,我可没说看看女人就把她想成白骨。”这样瞎聊了一会儿,王电又说:“东刚,要是休假了,你回家想干吗?”李东刚说:“回家呆着玩呗?没准还得去走走亲亲。我舅舅是市公安局局长,我爸说了回家去看看他。复员以后的工作就全靠他了。”王电说:“你真想当警察?”李东刚说:“我对你说过,我喜欢刺激,警察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刺激的。我想探险对我来说也不现实。”王电说:“你们家前辈子算是烧高香了,这么多有本事的亲戚。我们家就不行喽,我们祖上也就我爸算是最有出息的了。”李东刚笑道:“你不也挺有出息的吗?”王电说:“我还不如我爸呢?我爸好歹还是个军官呢?我呢,小卒一个。”李东刚感慨地说:“王电,我真佩服你!多少人为了考军校都争,而你呢,淡泊名利。你知道那天你跑回来时候,我心里想什么吗?我想你真是条汉子!你这个哥们儿我们今生交定了。”王电呵呵一笑说:“真没想到!我们两个仇人到今天却成了生死之交,真是事事难料呀!”
过了两天,假批下来了。两人迫不及待地收拾了收拾就走了。上了火车,他们感觉像是如释重负似的特别舒畅,可能是部队封闭的生活给他们施加了太多的压力和压抑吧。李东刚喘了口气说:“回家喽!”王电也舒口了口气说:“回家啦!”可是说完这话的时候,他忽然又显示出一种沉重的表情。李东刚看在眼里,说:“回去之后,你可千万要控制住自己!”王电心有灵犀地看了一眼李东刚,然后说:“放心吧!”王电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给他的子弹,意味深长地端详着。阳光从车窗里照射进来落在了弹面上,折成一道刺眼的光芒。
2
火车到达县城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钟。李东刚让王电去他家休息休息,天亮了再回家。可是王电说什么也不去。李东刚甚至说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的话来了。可王电说就算我不给你面子了。李东刚没有办法,他已经深知王电的为人了,他是不会轻易打扰别人的,而且与人相处总是保持着一点距离。李东刚也不强求,他说,有事儿打电话。王电点点头,然后租了一辆车连夜赶回了家。
他在大堤上下了车。这里离家已经很近了,他想在大堤上呆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回家。他坐在大闸两侧的防汛石上,闻到一股股恶臭的味道。这是从运河里传来的。由于运河上游的一些工厂不断地排放污水,使整个运河都被污染了。想想小时候,这里的水是多么的清澈呀!那时还有几只渔船经常在这里捕鱼,一些鹭鸶也昂首挺胸地站在船头,像人们展示他们高超的捕鱼本领。而现在,这一切都只能留在童年美好的回忆里了。
王电坐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便拎起背包下了大堤。正是秋收的季节,人们都早早地起来了,想尽快地去收庄稼。他走在大街上,惹来一些人的目光,他们感觉这个人很陌生,但又似乎很熟悉。王电快走了两步,他不想被人们当成怪物一样。
到了家门口,正要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王雷。王雷一见到王电吓了一跳,随之又表现出惊喜,他正要回头往屋里喊,却猝不及防地被王电劈头打了一拳。
“王雷,你这个混蛋!”王电又是一脚。王雷被打倒在地,他苦涩地笑笑,然后踉踉跄跄地又站了起来,说:“阿电,你打吧,我是混蛋,你打我吧!”王电怒吼着,又踹顾王雷一脚。王雷又摔在地上,然后又站起来要王电踹。“住手!”秀芝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阿电,你疯了,他就是再不对,他也是你哥呀!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哥!”王电吼道:“他不是我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又指着王雷说:“王雷,我们从此断绝兄弟关系!”“你是不是也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王鹏烈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你当兵三年,长本事了?刚一进家门就打起你哥来了?”王鹏烈话里有话地说。王电说:“爸,小玲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当时我就恨不得马上回来抽他一顿,可是部队有任务,我没有回来。爸,你说他不该打吗?”王雷说:“爸,让阿电打吧,这样我还能好受些。”王鹏烈叹了一口气说:“都进屋吧!”一家人都默然不语,屋子里一片压抑的气氛。半天,王鹏烈说:“阿电,你知道你哥的腿是怎么瘸的吗?”王电不说话。王鹏烈接着讲:“那是你刚出生不久,你娘没有奶水,你躺在你娘的怀里一直哭,那时,我还在部队,不能赶回来,你娘就让你哥去给你买奶粉,可是谁知道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摩托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你哥被撞倒了……”王电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娘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就是因为这条腿,你哥一直没有娶着个媳妇儿。阿电呀,你哥你还不了解吗,他本质不坏,小玲的事儿是他一时糊涂,他也一直在自责。”王鹏烈又说:“咱家出了这么不光彩的事,确实是没脸见人,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面对。咱不去跟人家解释什么,这种事越描越黑,只有自己默默地悔过。”王电轻声说:“可是小玲呢?让她以后怎么做人?”王鹏烈叹口气说:“咱家欠小玲的,今后一定要补偿,一定要赎罪。”王电走到王雷身旁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又喊了一声:“哥。”王雷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小玲也找到了,就在石头家。石头在外面呆了一年多才找到小玲。我去看过她了,她看上去身体很虚弱,肯定是在外面受了不少苦。这个孩子真可怜。”秀芝说。“什么?小玲回来了?我得去看看她。”说着转身就跑了出去。王鹏烈责怨秀芝说:“你说你这么早告诉他这事干什么?”秀芝说:“迟早的事儿,现在告诉他也好让他了了心愿。要不然老是一块石头落不了地。”
3
石头正拉着一车玉米往家里赶。天气很热,石头一边费劲地走着一边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他和小玲回来已经半个月了,可是小玲的身体却还是很虚弱,石头担心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就经常给她买一些补品补补身子。石头一边拉着一边想着以后的事情,他想不能就这样下去呀?怎样才能让小玲过上好日子呢?一边想着一边低着头使劲儿。再拐个弯儿就到家了,他又加快了步伐。
王电的出现并没有令石头大吃一惊。两年多没有见面了,石头感觉王电有点陌生。他们兄弟之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隔膜。“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石头沉沉地说。“刚回来,我想见见小玲。”王电说。“你还有脸来见她?你们家把她害惨了,你知道吗?”石头心头燃起一股无名业火。王电说:“我知道,石头。”石头又说:“你知道?哼,你知道小玲这两年受得苦吗?你不知道。”王电说:“石头,你让我见见小玲吧?”石头把车子放好,对他说:“进去吧!”
袁小玲脸色有点苍白,枯瘦的脸上布满了忧郁。王电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两年前的小玲。袁小玲不敢看王电,她竭力地回避。王电追到屋里来,说:“小玲,你为什么躲着我?”袁小玲背对着他不知不觉地流下了泪水。王电说:“小玲,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把王雷狠狠地打了一顿!”过了一会儿,袁小玲说:“王电哥,这两年你还好吧?”王电说:“我挺好的,我就是担心你。自从你不再给我写信,我就开始担心,我担心了两年。小玲,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呀?我还让我的一个战友到咱村来打听你的消息,他后来告诉我你可能去了A市,我就和李东刚一起到A市找你,在网上发了寻人启事,在大街上也贴了寻人启事,还留了我们连队的电话,可就是没有你的消息。”袁小玲仍然流着泪说:“王电哥,我这不好好的吗?”王电又问:“小玲,你还等我吗?”袁小玲说:“王电哥,我配不上你了。”王电说:“我不在乎,小玲,真的。”袁小玲说:“我在乎,王电哥。我在乎。”王电不语,唉声叹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该怎么把这两年来的相思之情说出来。这种感觉纠结在他的胸口,使他喘不过气。
石头进来了,三人形成了僵持的局面。王电呆呆地站着,他想再走近些看看袁小玲。这时石头说话了:“王电,你走吧!小玲身子虚弱,看到你她更是心理上受不了。”王电回过头,看着石头说:“石头,代我好好照顾小玲。”又说:“我会再来看她的。”然后落寞地离开了。
石头走到小玲的身后,轻轻地说:“小玲,你要保重身体。”袁小玲抽噎着点点头。石头又嗫嚅着说:“小玲,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小玲听完之后转过身趴在了他的肩头。石头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叹着气。他又说:“小玲,我想好了,我想承包大堤下的那十几亩地,盖一个农场。我刚才拉玉米回来的时候看见村长了,村长说行。小玲,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4
一连好几天,王电一直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他郁郁寡欢,无精打采。偶尔起来对着他和石头还有小玲的照片看,眼前不时掠过当年的影子,不禁温欣地一笑。他没有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这一切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去当兵,他就会一直和小玲在一起。现在想想,那些所谓的理想,愿望,在感情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还有那些所谓的光荣的称号在感情面前同样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预感到他就要失去小玲,甚至是石头。他们之间在暗暗地树起一道壁垒,把他们慢慢地隔开了。
母亲和王雷下地干活了。父亲一人坐在院子里,秋日的阳光依然热烈,把整个院子照得热烘烘的。王电想:不能回家什么都不干呀?就走出了屋子。王鹏烈一看王电出来了,就说:“饭在厨房里,饿得话就去吃!”王电去厨房吃了两口饭,就要去下地。父亲说:“心情好点了?”王电说:“嗯。爸,我下地了。”父亲说:“去吧。不能回家啥都不干呀?去吧!”
王电走到大堤前,看见石头正在和大队上的一些干部在堤下量地。量完了之后,村长说:“石头,这块地就由你承包了,你可得按着合同上的条款执行呀?”石头说:“放心吧,叔。”大队上的干部们就走了。石头准备低头把田垅培起来。这时他看见了王电。王电走到他跟前问他:“你承名这地干什么?”石头淡淡地说:“我想办个农场,种点经济作物,还想养点鸡和猪。”王电说:“你倒是真有想法?”又问:“钱够吗?”石头回答说:“够了!我朝村上借了点!自己这两年打工也挣了点钱!”王电说:“不够,我那儿还有点。”石头说:“谢了!”王电掏出一支烟递给石头,说:“我想和你谈谈?走,上大堤吧?”石头便跟着王电上了大堤。
大堤上一开始非常清爽,可是不一会儿就起了风,刮得树杈子直响,刮得大运河的臭味儿劈天盖地地四处飘散。两人坐在一个土堆上。王电说:“石头,你变了?”石头淡淡一笑说:“是吗?”王电说:“我感觉我们没有以前的亲了。”石头说:“人是会变得。”王电说:“是呀,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会变得。”又回头看看大运河说:“就像这流淌了一千多年的大运河,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臭水沟。”石头说:“我也不希望变,可是时间带来了太多的东西,以致于我每走一步都思考自己丢失了什么,缺少什么,得到什么,我不得不这样想。”王电问:“能告诉我,你和小玲……”石头说:“王电,你知道我这两年都在干什么吗?我一直在找小玲。我猜她去了你当兵的那个城市,所以就去找她。可以说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她。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却在向我呼救。我永远无法忘记她当时痛苦的样子。”王电一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头就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王电听后气得不行。石头有点轻蔑地说:“哼!小玲为你吃尽了苦头,她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被他爹打,现在又遭遇这么多令她耻辱的事,我真是替她鸣不平呀!”风更大了,刮起了地里的尘土,也刮来了一些又浓又厚的云彩,慢慢地遮住了天空,遮住了阳光。
王电又问:“石头,你,你喜欢小玲,是吗?”石头停了一会儿说:“我可能比你喜欢的还要早。可是,小玲的心里只有你,哪里还能容得下我呀?”王电说:“可是,我分明的感觉到,我们之间越来越远。”石头笑了一下说:“哼!是你和她越来越远吧?”王电说:“不是。我只是感觉。”石头突然急了,说:“感觉?你没有感觉到小玲的心里依然有你吗?王电,我知道你现在飞黄腾达了,看不上小玲了是不是?”王电急于解释,却抢不上话。石头接着说:“王电,我告诉你,人是会变得,如你说就像这流淌了一千多年的大运河,现在却变成了臭水沟。可是,感情不会变,一个人的感情如果反复无常的话,那么他连这个臭水沟都不如!”石头言辞激烈地说:“王电,我喜欢小玲,我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我会争取到她的爱。我要公然挑战你在小玲心目中的位置。”说着起身就走,又回头说:“不要怪我自私!这件事我不能让你!”
王电看着他愤愤离去的身影,默默地呆立在原地。他顶着难闻的气味儿向运河走去。黑乎乎地河水泛着白色的泡沫,像一条黑中带白的带子在起伏摇曳。河里有一条小铁船被冲到了大闸的闸门口,它没有了缆绳只能随波逐流。
5
王电去了自己家的地里,看见王雷和母亲正在耩麦子便过去帮忙。母亲看见王电的精神好了,总算放心了。王电说:“娘,我来干吧?”母亲说:“快完了,快完了!你在地头儿坐会吧,一会用小推车把东西推回家。”王电就在地头儿坐了下来。
王电干脆躺了下来,让身体紧贴着土地。他感到一股湿润的气体带着浓浓的土香浸入自己的身体, 全身都舒服极了。这种感觉只在小的时候有过,自从离开了家乡,离开了这片土地,他就再也没有过。他望着高远而蔚蓝的天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所有的疲惫与忧烦,在此时都悄悄地溜走了,他的脑海里呈现出平静与安祥的景象。
王雷扛着耧过来了。他把耧放在小推车上准备回家。娘以为王电睡着了,赶忙把他叫醒,还数落他说:“地上多凉!”王电一个激灵站起来,和王雷抢着推车。
王电推着车子走过大堤的时候,还看见石头在地里培垅。母亲在一旁说:“石头这孩子还真有想法儿。”王电说:“他变了。”又说:“娘,我和石头没有以前亲了。”娘叹了口气说:“小时候不懂事儿,是玩得个天真,现在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就没有以前亲了。”石头和王电远远地对视了一会儿,就又低下头干活儿。
下午的时候,王电又来看小玲。小玲正在洗衣服,看见王电来就半洗不洗的。石头娘从屋里出来,说了一句:阿电来了?王电说:“婶子,我来看看小玲。”石头娘说:“看吧,好好看看!”王电觉着这话不顺耳,他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说:“小玲,我们能出去走走吗?”小玲说:“就在这儿说吧?”王电犹豫地说:“小玲,你和石头怎么都不理我了?怎么好像都对我有看法似的?我到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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