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是见到你,要我给你说一声,他也在兰姆旗,那是唯一一个能听见陪审团回来的地方。”
“谢谢。”乔治回头说道。他径直从正门走了出来,穿过广场,向驿车旅馆走去。他刚一进去,差点被克拉夫的腿绊了一跤。克拉夫正躺在一把印花布扶手椅上,腿伸得长长的,手里握着一大杯苏格兰威士忌,旁边烟灰缸里的烟还在慢慢地燃烧着。
“没堵车吧。”克拉夫边说着边直起了腰,“拉个椅子坐过来。”他指着小圆桌旁的几把高高的扶手椅说。小圆桌和扶手椅把本来就显得拥挤的用玻璃围起来的前台大厅占满了。椅套上粉红色和绿色的洋蔷薇图案与传统威尔顿机织绒头地毯上的大红大绿极不协调,但他们谁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乔治坐下来。“哪儿来的?”他指着那瓶威士忌酒问道,“唉,至少还得等一个小时才会开庭。”
克拉夫挤眉弄眼地说:“我上次从圣奥尔本斯把威尔斯带来的时候认识了那个女接待员。你要不要来一瓶?”
“我怎么会拒绝呢?”
克拉夫走过去,倾着身子,伏在贴着木质饰面的吧台上。乔治听见一阵嘀咕,不一会克拉夫又坐在了他的身边。“她一会儿就送过来。”
“谢谢。判决前法官的总结性陈述怎么样?”
“不偏不倚。所以上诉法院显得很平静。法官摆出证据,公正合理。他给人这种印象:刚刚让你感到受了委屈,马上又说一定有人在说谎,所以必须查明说谎的人是谁。他对什么是毫无根据的怀疑,什么是合理的怀疑作了详细的解释。陪审团的人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阴沉着脸。”
“谢谢你,还专门跑过来。”乔治说。
“等待判决很有意思。”
“是啊,不过你今天休假。”
克拉夫耸耸肩膀。“我知道,但马丁不能因此不让我来吧?”
乔治咧嘴笑了笑。“只不过他还没往这儿想罢了。嗯,记者都去哪儿了?”
“在楼上唐·斯玛特的房间里喝金铃威士忌呢。一个地方报的记者倒霉透了,他还待在法庭,只要陪审团那边有动静,就马上打电话过来。法官在临时休息室。乔纳森·普里查德走来走去,就像个爸爸在等待孩子出生一样,坐立不安。
乔治叹了口气。“我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唉,安妮好吗?”
乔治点了一支烟,耸起眉毛。“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她很难过;天气闷热,也让她打不起精神。她老说她觉得胸口好像压着一袋土豆。”他紧张地咬了咬大拇指,“老婆怀孕了,手头又有案子,搞得我实在焦头烂额。”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最近的一扇窗户边,目光掠过广场,望着法庭,说:“如果宣判‘无罪’,那我该怎么办?”
“即使他逃脱了谋杀的罪责,法官依然可以判他强奸罪。”克拉夫说得合情合理,“无论海斯密施怎么狡辩,他们不会相信那些照片是你伪造的。我想,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会认为你发现了照片之后,觉得沾沾自喜,于是便认定霍金也犯有谋杀罪。”
“但是在我发现照片之前,鲁丝·卡特尔先发现了手枪。”乔治盯着克拉夫,愤怒地说。
“陪审团未必会这么想吧。”克拉夫说,“唉,不管陪审团怎么想,他们不可能不给霍金判强奸罪。好啦,振作起来。他们看照片时你在法庭,当时陪审团就很讨厌霍金的。相信我,他们肯定会认定霍金的两项罪名都成立。坐下,别再烦了。你这样让我很紧张。”克拉夫总想给乔治鼓鼓劲儿,但却无济于事。
乔治回到桌边,拿起酒,又回到窗边,茫然地盯着一幅色彩绚丽的维多利亚时代的狩猎图。“休庭多长时间了?”
“一小时三十七分钟了。”克拉夫看了看表说道。这时,服务台的电话响了,乔治转过身,盯着服务台后面的女接待员。
“兰姆旗服务台,”她懒洋洋地说,眼光向乔治透了过来,“是的,叫什么?”她顿了一下,看了看旅馆登记簿,“邓肯夫妇。什么时候到?”
乔治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盯着郡政府大楼。“真搞不懂陪审团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他抱怨道,“他们应该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为什么要意见完全一致呢?陪审团里要是有一个固执己见的陪审员,多少罪犯会逃之夭夭?为什么想法和我们不一样呢?”
“乔治,陪审团可能还要讨论几个小时,说不定整个晚上或明天一天都还要讨论。干吗不先坐下,喝喝酒,抽抽烟?要不然,我们都会得高血压,最后只好住进德比郡皇家医院。”克拉夫嚷嚷道。
乔治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坐回到椅子上。“你说得对。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我就是如坐针毡,心急火燎。”
克拉夫从夹克口袋儿里拿出一副扑克牌,问道:“会玩儿克里比奇吗?”
“没有记分板啊。”乔治说。
“多琳,”克拉夫喊道,“能不能给我们找个玩儿克里比奇的记分板?”
多琳眼睛往上一翻,摆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别人一看就懂,她心里在骂:“这帮男人,”接着从一个后门走了出去,“调教得很听话啊!”乔治说。
“总给她们一些念想。这是我的法宝。”克拉夫边洗牌边说,这时,多琳走了过来,把记分板放在他们中间,“谢谢,宝贝儿!”
“唷,唷,看清楚了,叫谁宝贝儿呢?”她把头一甩,踉踉跄跄地回到服务台——高跟鞋实在是太高了。
“我看清楚了!”克拉夫提高嗓门儿,专门让她听见。如果在平时,这样的打情骂俏肯定会把乔治逗乐。可是今天,这只会让他恼火。他强迫自己看着手上的牌,但只要电话铃一响,他就会像被黄蜂蜇了一样一跳而起。
两人打着牌,谁也不说一句话,气氛显得很紧张,只有在得分的时候才会听到一声“得分了”或是在点烟的时候打火机发出的声音。到六点半,他们吸了将近二十支烟,每人喝了四大瓶苏格兰威士忌。到了最后的决胜局,乔治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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