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我还能看多久,还能活多久?”
“天无绝人之路,老衲不能医治,总有别人可以,施主莫要绝望。”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我随时都会看不到,随时都会倒下再也醒不过来,是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今日清早送走了他,她便避过一干奴仆几经周转找到了昨日的大师,却得来这个消息。
以前心脏病发时,她在医院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因血块压迫视神经导致失明、昏迷、直至死亡的,很多,但开颅手术成功后欢天喜地生存下来的,亦很多,大师说的没错,他不能医治,总有人可以,只是那些可以的人,不在这里……
多少次嗅到死亡的气息,也许已是习惯,她从不曾害怕过,可是这一次,恐惧自心底盘旋而上,瞬间占据了整个思想,她怕,她好怕,怕自己会看不到,怕自己倒下再也醒不过来,更怕他……
他冷傲一如凌空雄鹰,一旦认定了自己的伴侣,便终生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若有一天,她消失了,他该怎么办?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不曾动情,他不曾涉爱,擦肩而过的两个人,生死各安,是不是便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可是心已抛,情已定,一切都回不到从前,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依晴埋首许久才缓缓扬起头,清眸潋滟,依稀水光,她伸手抹去颊边的泪水,站起身,崖边孤立,衣袂飘然,摇曳在半空的青丝绫衣,几欲乘风而去。
天际处,一抹明蓝,那是晴空的颜色,悬崖边,一抹红艳,那是杜鹃花的颜色,她站在悬崖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
“焰!”
带泪的呼声穿梭在云霄,回荡在花间,正领兵行在路上的上官冥焰心头一震,倏然回首。
早已蓄满的泪水珠般落下,胸口满涨的酸楚、恐惧、慌乱似乎在这一声中呼尽,迎面清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风间飘着一声轻喃。
“焰,我想见你,好想,好想……”
当依晴收拾好心情,自郊外回到平泽王府,远远见一辆豪华朱漆马车停在门口的石狮子前,心中正疑惑间,项总管迎了出来,敛首道:“晴姑娘,桂公公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依晴心下微沉:“找我做什么?”
项总管道:“属下不知。”
方才他问了几句,桂公公只是中规中矩的回答,终究未探出有什么事情。
依晴淀了淀心神,向前厅走去。
前厅里,桂公公正焦急的来回走动着,远远望见那抹白衣身影向这边走来,长吁了一口气,待依晴进门,他叹道:“晴姑娘,您可回来了。”
依晴歉然一笑:“让桂公公久等了,不知公公找我何事?”
桂公公道:“晴姑娘天资聪颖,昨日解了塔昆王子的难题,所以皇上有旨,请姑娘进宫受赏。马车都准备好了,晴姑娘,我们这就走吧。”
依晴静静的看了桂公公一会儿,淡淡一笑:“有劳公公了。”
进宫受赏?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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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冰清佳人*柔情似水:第七十四章 皇命(一)]
御花园内,亭台楼阁,佳木葱郁,青翠松柏缀映着山石,纵横交错的花石路妙趣无穷,整个花园古雅幽静,却又不失富丽大气。
在这个山石盆景,奇花异草遍布的花园内,有一处地方被专门辟出,植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如今已是秋末,菊花开了满庭粉嫩,亦即将化作残泥,摇曳生姿着最后一抹妖娆,绽放竭尽所有的缤纷妍秀。
依晴静静立在宇帝身后,敛目垂颜,视线触及这满庭绽开的,眸底晃过一丝深沉的痛意,也许不久之后,秋花、冬雪、春绿、夏阳,她都看不见了,看不见了呵……
宇帝轻柔的抚上一朵绽开的菊花,食指在花瓣上缓缓滑过一遭,深海似的眸子掠过一丝柔情。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今年的菊花比以往任何一年开的都灿烂。”
依晴抬首环视了一圈满园的菊芳,视线落在宇帝轻抚的那朵菊花上,静立不语,眼前的这位老人,深海般的心思不是她能琢磨得到的。
说什么进宫受赏,不过一个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自进得宫,至此皇上未提及任何封赏的言辞,只是一路无语将她带至这里。
很多时候,对自己看不懂,猜不透的事,便要轻言少语,尤其是在一代帝皇面前。
“你最喜欢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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