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怕江辛?这点倒是我没有看出来的。我怎么一直都觉得,是江辛怕他呢?
“谢谢你。”他忽然很正经的对我说。我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谢我。直到他及时补上一句:“若不是你,我今晚就失身了,哈哈。”
玩笑!还是限制级的!
可是,能不能停止这个话题?
“对了,给你看照片。”他走进刚才那间屋子,从里面拿出他的手提电脑,一面打开一面对我说:“川西真的是太美了,我最起码还要去那个地方看两次才算够,来来来,来看看。”
我完全被画面上的景物震撼了。
秀美和壮丽并存,神话般的川西,我一直以为是神话,现在看来,才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威严的横断山脉,像养育着火种一般,把那些纸盒般破旧的小房子珍视地放在自己的脉搏间,好似把自然的生命托付给了生养它的村民。
我情不自禁地按了下一幅。传说中的若尔盖草原,没有夏天那样唯美的水草,可深深浅浅的沼泽和稀疏的花朵,却仿佛一张瑰丽的宝图一样吸引人的目光就在我完全被那些图片吸引的时候,他却忽然问我:“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米砂?”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把他的手提电脑掉到地上去。
“怎么了?”他说,“难道你不认得?”
“你认识米砂?”我问他。
“不认识。”他说。
“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骂我我就告诉你。”他像个孩子一样提要求。
我屏住呼吸,听他的答案。
“是这样,”他说,“还记得我上次替你拍得那组沙漏的照片吗,因为太喜欢,我把它传到了POCO网站我的个人空间里,谁知道喜欢的人很多,谁知道它就上了首页推荐,然后,我在川西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加了我的QQ,问这组照片的情况,她跟我说,她是你的好朋友,她叫米砂。”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江爱笛声摸了摸后脑勺,“她没说什么,只是传了一首歌给你,要你听一听。”
说完,江爱笛声结果我手里的电脑,找打那首MP3。熟悉的旋律想起来,我就听到米砂那久远而动听的声音:送给你的白色沙漏,是一个关于成长的礼物,如果能给你爱和感动,我是多么幸福,我有过很多的朋友,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懂我,是你给我最倔强的勇气,青春才开出绚烂的花朵
我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我的情绪,我想奔回自己的小阁楼,把自己藏起来,可是我只跑到阳台上,就全身没有了力气。我蹲下,抱着冰冷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的歌声还在远远地追过来:沙漏的爱,反反复复,像一首不知疲倦的歌,哼唱着你,美丽的名字,和我们不为人知的痛
我想起他穿起缀有紫色花朵的裙子站在舞台中央,闪亮的大眼睛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想起他的钢琴声,颗颗音符仿佛流动的水珠,润泽了她的嗓音。
他为她伴奏,而我是听众。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一首离别的挽歌,是为送别我而唱起。
江爱笛声走到我身后,他也蹲下来,轻声对我说:“醒醒,关于那个沙漏的故事,能不能讲给我听一听呢?”
那天晚上,江爱笛声在我的小阁楼里呆了一夜。
我做完未做完的衣服,江爱笛声喝很浓的茶。我们一直在说话,我说很多,他听得多。我从白然出事的那一年一直讲到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从我的病情讲到他父亲的芳香疗法,从西落桥讲到天中,从阿布讲到蒋蓝,从蒋蓝讲到米砂,从米砂讲到路里,从夏吉吉的画展降到我的服装设计两年过去了,我这两年所说的话全部加起来似乎都没有这个晚上那么多。我一面做衣服一面讲,直到小阁楼上渐渐渗入微光,外面响起汽车的马达声,而我手里的蓝色大衣已经初见雏形。
我把它拎起来,展示给他看。问他:“行吗?”
他从地板上站起来,活动活动四肢,忽然问我:“你是不是很恨我爸爸?”
我迟疑了一下,答:“是。”
“其实那天在机场,我就看出来了。”江爱笛声说,“好的摄影师,一定要看到人的灵魂里去。”
又来他摄魂的那一套,我才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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