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在这静谧的夕阳下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郭夜阑的话语重新打破了这层莫名的宁静。
“那么。。。你的目的呢?我想您大费周章地把我救回来,还把我送到那个该死的地牢里历练,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的助人为乐吧?”郭夜阑重新抬起头,直视着老人的双眼。
何守闭了闭眼,似乎在思索和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落日的夕阳将何守的影子拉长放大,苍老的男人此刻留驻在夕阳下的身影显得不再佝偻无力,反而犹如身在壮年的年轻人那般,端正挺拔。
他重新看向郭夜阑,眼神中充满了肃穆和决绝:“我要你,帮我毁掉影瞳!”
老人的话宛如一道惊雷一样打在郭夜阑脑海中,乌黑色的双眸顿时收缩放大,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像是要在消化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语那般,难以置信的神情浮现在了他那本意平静下来的脸庞上。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何守拄着拐杖走到郭夜阑身边,在越过少年身侧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目视着远处和虫蝶们玩得很是开心的那位娇小的少女,长叹了一口气。
“影瞳已经变了,和一开始不同了。。。”
他斜眼看了看身旁依旧沉默不已的少年,继续说道:“力量能为人带来权力,人一旦有了权力和地位,与之相对的便会逐渐被权之一字反噬。”
“我们当初的想法是一致的,那个人,确实是为了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而努力的,可是现在。。。那些孩子已经被变成在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当权者的玩物和工具,摆在棋盘上供人驱使。”
何守的神色悲悯地低垂下那浑浊枯槁的双眼,目视着自己拄着拐杖的手臂,他终究是摇了摇头。
“那个人,已经被权力蒙蔽住了双眼,他所一手创立的影瞳,也逐渐被弄权者所包围,他们行使着自己的权力,发展着自己的势力,逐渐渗透着世界上的各个组织和家族,这背后全都是又那些孩子和牺牲者的血铺设起来的。”
“得到的东西太多,就会难以放下,就会愈发贪婪,所以他们想要效仿古人,不断地实验研究,制造出更强更完美的战士,甚至渴望能寻找到能够让自己长生不死的方法。。。”
“长生。。。不死。。。?”郭夜阑觉得这种只存在于梦幻中的话语,此刻在老人口里说出来,就好像将天方夜谭变成现实摆在他的面前一般,既荒唐却又难以忽视。
“没必要太过惊讶不是么?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改造过的序列杀手,既然有那样的存在,长生的妄想又有何不可能?但妄想终究是妄想,即便古人的方法真的能让人变强,能让人活得远超常人的力量,但这份力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连古时候的当权者都未曾有人寻到不死之法,现在又能有何区别?”
“代价?”郭夜阑疑惑地看向身边的老人。
“没错,序列杀手那强悍的身躯和力量固然有着百般锤炼在里面,但是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和超规格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便是他们的生命!”何守冷冷地看着郭夜阑,神色肃穆而认真:“知道为什么下级序列被称为残次品吗?因为他们拥有的自我恢复能力会极大程度地耗损他们的身体寿命,他们一般来说都活不长久,最多不过三十岁,身体器官便会衰竭致死!”
郭夜阑顿时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他像想起什么了一般,猛地朝老人大喊道:“那她呢?她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是吗?!”
“你是说十四号那个孩子?她是由五长老调整改造出来的,身为核心序列的她自然会比下级序列更加契合药物的效果,只是即便如此,在频繁受伤的情况下,自行快速运作的身体机能也会加大身体的负担,长此以往,定然也会折损寿命。。。”
何守看着郭夜阑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说道:“就算是核心序列,也终究是人。。。而你却和他们不同,你的身体连内脏都已经得到了强化,受到的影响自然是微乎其微,就身体机能来说,你已经是超过核心序列之上的战士了。。。”
受伤?受伤?受伤?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这种状态了?是不是当初自己初次遇见她的孩童时期,便已经是。。。对了,当初她手臂上的伤到了晚上血便自己止住了,虽然不明显,但是那样的伤。。。这么多年以来,她到底还受过多少伤?少年依然记得她那早已经习惯了忍受痛苦的样子,那么。。。
他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的平衡,一股恐惧和焦虑的感觉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如果你想要拯救那孩子,就必须毁掉影瞳,彻底终结这一切建立于牺牲之上的权力游戏!”笃定的话语,像是在警示着眼前的人一般。
“为什么您会对我说这些?为什么选择我这样的人?就算我偶然活下来,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而且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我带着她离开,不再让她受伤就行了不是吗?”郭夜阑注视着眼前的老人,他想听到对方的回答。
“这一切自然不可能交给你一个人,且不说长老中也有不支持影瞳现今形势的,在这世界上也有着在暗中一直和影瞳博弈的组织存在,你只需要全力以赴地促成这一切就行了。。。至于你说的可能性,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她原本没必要回来,但是她却回来了,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在所有不确定因素排除之前,你还不能带她走,你无法保证她和自己的平安,难道要让她陪你浪迹天涯么?若是被影瞳盯上了,你和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何守挪动脚步,缓缓地向前踱步而行,他边走边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在这之前,我想你应该不会放过和你大哥的死有关的线索吧?”
“你说什么?!”郭夜阑瞪大了双眼,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你父亲是郭云逸,繁城国际制药的教授,你母亲则是目前定居于伊特利的名门孟家的小姐,孟晴萱。你的兄长于八年前于米利坚留学时,在假期归国途中死于车祸,在那之后的一年,你的母亲死于重症不治身亡。。。”
“你。。。!”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兄长和你母亲的死都并非偶然和意外,这一切都和影瞳组织间有着联系,你还会拒绝我吗?”
何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已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他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少年。
夕阳将两人的脸庞染上一层暗红色,郭夜阑紧紧地握住双拳,他此刻的内心犹如崖下那不断冲击着石块的海潮一样,难以平静。
别墅的地牢中,岳采翎正拿着好不容易从五长老那里求来的地牢钥匙,急冲冲地来到那道厚重的铁门前,手忙脚乱地将那道紧锁的铁门打开。
“十四号,我拿到钥匙了!我一看六长老她们准备离开,就立刻去缠着父亲要钥匙了,你等等啊,马上就可以出来了,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再去找七号麻烦了知道吗!”
笨重的铁门哪怕已经开了锁,以少女柔弱的臂力也费了不小力气才将其推开,当她好不容易将门打开时,不由得喘了几口粗气。
“十四号!我来带你出去啦。。。你怎么都不说话啊?累死了,真是的这破铁门怎么这么重啊!”岳采翎抱怨着一脚踹在铁门上,却被磕得脚疼。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到在黯淡的阳光照耀下,倒在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时,顿时吓得连抱怨都记得了,急忙冲上前去将倒在那里的人抱了起来。
“十四号?!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你的手上怎么这么多血?!天哪,你的手好冰!你说句话啊,不要死啊!”看见唐月依那副苍白如纸的脸色,岳采翎顿时急得快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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