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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午,住在巷子里的康婆子突然骂骂咧咧来宋家讨说法了,谢征终于知晓她今日反常的缘由是什么。
“樊长玉!你给我出来!”康婆子嗓门大,骂街的本事堪称一绝。
她这一吼,就有不少人在赵家门口看起热闹。
赵大娘听到踹门一般的拍门声后,就赶去开门了,见康婆子带着孙子气势汹汹站在门口,问:“这是怎了?”
康婆子把自个儿孙子往前一推,叉腰骂道:“让樊长玉给我出来,她妹妹把我家虎头推下台阶门牙都摔缺了一颗,你说怎么了?”
樊长玉在厨房炖鸡,听到外边的叫骂声后,便往外边院子里来了。
瞧见康婆子那肥头圆脑的孙子哭得两眼泡肿,鼻孔下方还挂着两串鼻涕,时不时吸进去,只是下一刻又掉了出来,下巴肿着,确实摔缺了一颗牙。
她道:“我妹妹一向体弱,你家孙子又长我妹妹好几岁,我妹妹如何推得动他?”
康婆子一听樊长玉竟然还想赖账,顿时满口唾沫星子喷了出来:“我还能讹你不成?你把你家宁娘叫出来问一问,不就知道是不是她推的了?”
赵大娘见巷子里不少人在探头探脑看热闹,劝道:“有什么事进屋说吧,小孩子打闹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在门口吵嚷着,叫街坊邻居看笑话。”
康婆子才不依:“我来替我孙儿讨公道,我怕别人笑话什么?”
樊长玉知道这康婆子在巷子里一向以泼辣刁钻出名,她那儿媳妇都是生生叫她给磋磨跑的,到现在康婆子提起她儿媳妇都还一口一个贱货骂着,说她跟野男人跑了,半点不知廉耻,全然不觉自己把儿媳妇当牛马使唤有什么不对。
后来他儿子跟一个寡妇好上了,她又嫌那寡妇嫁过人,死过丈夫指不定克夫,这么一搅和,那寡妇见势不妙也赶紧同她儿子断了,她儿子迄今还是个老光棍。
樊长玉不愿跟这人多费口舌,冷冷道,“这公道由不由得你讨,我先问过了我胞妹再说。”
樊长玉唤长宁:“宁娘,你出来。”
小长宁磨磨蹭蹭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跟个小尾巴似的站到了樊长玉身后。
樊长玉低头问她:“你有推虎头吗?”
长宁抿着唇,两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点了头又摇头。
康婆子尖声道:“瞧瞧!这么大点的孩子都会说谎了,你们樊家可真是好家风啊!
她自己都点头了,这会儿又摇头……”
“你给我闭嘴!”樊长玉一声冷喝,声音如暴雪瞬间盖过了康婆子尖利的嗓音。
康婆子早上泼了那盆淘米水,见樊长玉默不吭声,还当她是个好拿捏的,此时突然被樊长玉这么一吼,懵了一下,瞬间更尖锐地大叫起来:“还有没有天理了?大伙儿看看啊,她樊家人好大的气焰啊,把我孙子摔成这样,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阁楼上,谢征都被那尖锐的叫骂声吵得耳朵疼,不耐拧起了眉。
这市井老妇都这般聒噪的么?
正心烦时,便听得那女子冷且锐的嗓音:“继续嚷,你看我会不会把你倒插着扔潲水缸里去!”
樊长玉眼角眉梢都透着冷意,今晨忍了康婆子,是她心中的确愧疚自家的仇人带来的祸事,这会儿康婆子想蹬鼻子上脸,她可不惯着了。
康婆子被樊长玉盯着,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发怵,她赶紧朝看热闹的人群看去,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利用围观的人给樊长玉压力。
樊长玉似乎早就知道她这点伎俩,冷冷道:“你跟宋家那老妖婆天天在背后编排我当我不知么?我名声反正已被你们编排得差到这份上了,你不会以为我还会忌惮旁人怎么看吧?我真要动手,你觉得这些人里会有几个冲出来拦着?”
这话打消了康婆子最后一点念头,她咽了咽口水,往日骂街骂上一整天不带喘气的一张嘴,这会儿跟被针缝上了似的,愣是没再憋出一句话。
樊长玉这才蹲下问胞妹:“刚刚阿姐问你有没有推虎头,你为什么点头了又摇头?”
长宁黑而圆的一双葡萄眼已经泛起了红意,白胖细嫩的手指攥着自己衣角道:“我是推了他,但他太胖了,我没推动,他来追我,自己滑倒从台阶上摔下去,才把门牙摔坏的。”
康婆子顿时又嚷上了:“我家虎头说就是你推的……”
樊长玉一个眼神冷冷扫过去,康婆子这才又禁了声。
樊长玉继续问胞妹:“宁娘为什么要推他?”
小长宁低着头,豆大的泪珠子瞬间就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揪我头发,抢我的松子糖,还往我身上洒水,说他阿嬷早上才泼了阿姐一身淘米水去晦气,我是丧门星的妹妹,也要泼水去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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