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遥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说,你傻啊,你干嘛来找我。
易遥扶着墙站起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雪水,放下手来才发现是血。
她说,妈,以后我谁都不找了。我不找你,我也不找我爸。我自生自灭吧。
“你去找你爸了?”林华凤的眼睛里突然像是被风吹灭了蜡烛般地黑下去。
易遥“恩”了一声,刚抬起头,还没看清楚,就感觉到林华凤朝自己扑过来,像是疯了一般地扯起自己的头发朝墙上撞过去。
齐铭按亮房间的灯,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传来易遥家的声响。他打开窗,寒气像飓风般地朝屋子里倒灌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对面人家的尖叫。
林华凤的声音尖锐地在弄堂狭小的走廊里回荡着。
“你这个贱货!你去找他啊!你以为他要你啊!你个贱人!”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啊?你滚啊你!你滚出去!你滚到他那里去啊,你还死回来干什么!”
还有易遥的声音,哭喊着,所有的声音都只有一个字,悲伤的,痛苦的,愤怒的,求饶的,喊着“妈——”
齐铭坐在床上,太阳穴像针刺着一样疼。
25
其实无论夜晚是如何的漫长与寒冷。那些光线,那些日出,那些晨雾,一样都会准时而来。
这样的世界,头顶交错的天线不会变化。逼仄的弄堂不会变化。
共用厨房里的水龙头永远有人会拧错。
那些油烟和豆浆的味道,都会生生地嵌进年轮里,长成生命的印记。
就像每一天早上,齐铭都会碰见易遥。
齐铭看着她额头上和脸上的伤,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过心脏,漫过胸腔,漫向每一个身体里的低处,积成水洼,倒影出细小的痛来。
他顺过书包,拿出牛奶,递给易遥。
递过去的手停在空中,也没人来接,齐铭抬起头,面前的易遥突然像是一座在夏天雨水中塌方的小山,整个人失去支撑般轰然朝旁边倒去。
她重重地摔在墙上,脸贴着粗糙的砖墙滑向地面。
擦出的血留在墙上,是醒目的红色。
早晨的光线从弄堂门口汹涌进来。
照耀着地上的少女,和那个定格一般的少年。
世界安静得一片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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