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更的门童打着哈欠开门,在瞥见了那枚铜制符牌后神色肃然起敬,躬身行了礼,引着顾宴入府。
孟将军早早站在书房门口等候,见到夜色里那一抹墨色身影后,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记不清这是他和世子爷分开的第几年了。
七年前他带着镇北军出征雁门关,不到一月,京中便拨来一名副将,那会儿他并不知道顾宴的身份,只看着他年纪轻轻,弱不禁风,便没放在眼里,只当是哪个大员家送来的世家纨绔,擎等着混个军功回去封荫。
哪想着顾宴不禁兵法烂熟于心,巧妙的破了他困扰数日的攻城难题,一手红缨枪更是耍的虎虎生风,直逼着那敌方头头跪在地上喊爷!
妄想冒犯的戎狄军愣是让他逼退大墨边关五百里。在那儿,谁人不知他顾宴的凶名。再后来,孟屿让出主将军的位置,心甘情愿的给顾宴当了副将好多年。
“殿下……”孟屿作势就要弯身行礼。
“不必。”顾宴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的身子,一派沉静的目光也有些动容。
与多年不见的好兄弟重逢,他的话音里透着高兴。
灯火重叠,两人就着红木矮几坐了下去。
孟屿听闻顾宴九死一生去盗兵符后,声音有些急促。他是武人,嗓门大,一番话下来震的院子里的鸟儿扑棱棱飞起。
“殿下,您还用兵符吗?您一句话,我孟屿这条命,就是您的!”
他这话不假,当年沙场上,记不清顾宴救了他多少次性命,若是真论起来,他孟屿这条命可不就是顾宴的。
顾宴摆摆手,似是不赞同。
孟屿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憨憨笑了:“我忘了,世子爷,您如今已经成家了。您说我一糙老爷们上赶着把命给你,那……那小夫人该怎么想。”
顾宴眉眼微抬:“内子不会在意这些。”
孟屿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提起自己的夫人,不禁感慨:“当年在边关殿下与我鲜衣怒马,纵情恣意,可曾为过儿女私情牵绊,如今岁月一场,殿下您都已经成家了,啧啧,当真是岁月匆匆,铁树也能开花呢!”
顾宴拳抵着唇,不自然的咳了几声。似是转移话题,他问:“这些年过去,你可成亲了?”
“没,没有。”孟屿敛了笑容,磕巴道。
顾宴眼眸深了深,也不再问。孟屿的爱妻早些年病逝,他便一直不再娶,起初推脱着军中繁忙,打起仗来就是好几年,哪有功夫耽误人家姑娘。可现在平稳了数年,能看得出他仍深爱着亡妻,压根不想娶。
顾宴不再谈论这个,他捏着矮几上的杯盏,烛火映衬下的眉眼添了抹柔和:“此行攻回汴京,事出从险,你我之间自不必说,镇北军的兄弟们如今可还好?”
孟屿脸色一滞。
顾宴继续问道:“现如今镇北军还剩多少?”
说到这儿,孟屿脸色有些僵硬。半晌,他垂着头,声音梗梗的:“不,不足十万。”
“十万?”顾宴眼里也是有些吃惊,略微迟疑道。
“是。”孟屿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有些灰败:“这些年久未打仗,不少到了年纪的都申请了离役,还有些,就近在平陵塞上娶妻生子,想过平凡的生活,虽也在编,但是多年不训练,也聊胜于无。真正还可上阵厮杀的,不足十万。”
顾宴眉宇微微勾起,汴京城光是禁军就足足五十万,他这十万兵便是犹如飞蛾扑火,聊胜于无。
本打算直接攻城进去,现如今这条路怕是不行了,便得智取。
顾宴指着书桌,声音透着无奈:“先把名册拿来点点。”
孟屿依言起身。
两人一议事便是一夜,天蒙蒙亮,顾宴起身离开。
平陵塞早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驿站驻军地方,现如今被镇北军那群退役的人经营着,倒是日渐繁华,颇有几分小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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