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发出了雷宾平缓的声音。
“不仅仅是为了一戈比钱,是为了正义!——对啦,我们看重的,不是一戈比……它并不比别的戈比更圆,可是它却比别的戈比更重,我们一戈比里面含的血汗,比厂主一卢布里面含的还多,——就是这点!我们并不看重一戈比,——
我们是看重血汗,看重真理,——就是这一点!“
他的话音未落,便引起了群众们的热烈的呼喊。
“对啦,雷宾!”
“不错,火夫!”
“符拉索夫来了!”
这种呼声融合成音响的旋风,压倒了一切机械的沉重的闹声,蒸气艰难的叹气声,和导管的耳语般的低音。人们急忙地从四周聚胧过来,大家都在挥动着手臂,用热烈的、带刺的话语互相燃烧着。平时那种像睡阗了一般地隐藏在疲倦了的心里的愤怒,此刻觉醒起来,在寻找着出口,它像夸耀胜利一般的在空中飞翔,更加宽大地张开它的黑翅,更加坚固牢靠地抓住了人们,使他们跟在自己后面,互相冲撞,然后变成了憎恨的火焰。在人群之上,煤烟和尘埃的乌云正摇荡着,流着汗水的面孔像是在发烧,腮幸而上面挂着黑色的眼泪。在每一张乌黑的面孔上,眼睛在发亮,牙齿闪着白光。
巴威尔走到西佐夫和玛霍廷站着的地方,发出了他呼喊的声音。
“朋友们!”
母亲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在发抖,她不由自主地推开众人,挤上前去。
人们朝她焦躁地大声问道:
“向哪儿挤呀?”
她被人流推涌着。但是这却不能阻挡住母亲;她想站到她儿子身边去,所以用手臂和肩膀拼命地在人流中挤着,望着她的儿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巴威尔从胸膛里喷出了他深含哲理的言语,他觉得,那种突如其来的战斗的欢喜,好像塞住他的喉咙;在他的意识里,充满了那种要把燃烧着真理之火的心抛给大家的愿望。
“同志们!”他从句话里汲取狂喜和力量,接着往下说。
“我们是建筑教堂和工厂,制造金钱和铁锁的人!我们是从生到死维系人类命运的力量!……”
“对!”雷宾喊了出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劳动的时候,总是我们在前,何是享受的时候,总是我们在后。有谁关心我们?有谁希望我们幸福?有谁把我们当人看?没有任何人!”
“没有任何人!”不知是谁像回声似的重复了一句。
巴威尔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更简炼、更镇静地接着讲。人群慢慢地向他聚集,结合成一个人头攒动的整体,无数专注的眼睛盯着他,大家一字不漏地听说取他的话。
“如果我们意识不到我们彼此之间都是同志,都是为着一个希望——希望为争取我们的权利而斗争——而坚牢地结合成一个朋友们的大家庭,那我们是不会获得良好的命运的!”
“快谈谈实际的问题吧!”母亲旁边有人粗暴地喊道。
:别插嘴!“有两个不很响亮的声音,从不同的地方发出来。
带着烟煤的脸,阴沉地、不信任地皱着眉头;几十只眼睛,严肃地、沉思地望着巴威尔的脸。
“为愧为社会主义者,一点也不傻!。有人说。
“哟!说得好勇敢!”一个高个子独眼工人碰了碰母亲的肩膀,说道。
“同志们,现在我们应该明白,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帮助我们!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果我们要战胜敌人,那就得把这当作我们的法律!”
“弟兄们,这话说得对!”玛霍廷喊了一声。他把胳膊高高地扬起来,攥起拳头在空中挥动着。
“该把厂主叫出来!”巴威尔说。
人群像是被旋风刮了一下,开始摇动起来,同时发出了数十个呼应声:
“把厂主带过来!”
“派代表去叫他来!”
母亲终于挤到前去,充满了自豪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巴威尔站在了德高望重的老工人们中间,他们都听他讲的话,对他表示同意。她的儿子不像别人那样忿怒、更不像别人那样破口大骂,这使母亲觉得高兴。
如同冰雹落在铁板上,不断地洒着断断续续的感叹、谩骂和恶毒的言词。巴威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大家,睁大了眼睛似乎在他们中间寻找着什么。
“派代表出来!”
“西佐夫!”
“符拉索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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