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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红蚂蚁的归程(第1页)

鸽子飞多远也能返回自己的鸽棚,燕子穿洋过海也能回到旧居,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们依靠什么来指引方向呢?应该是一种特别的器官,能指引着在异地的鸽子、燕子以及其他动物踏上归途。

在我的荒石园中,有着丰富的实验品,首选的是红蚂蚁。它们不会自己寻找食物,不善于哺育儿女。即使有食物在手边,它们也必须依靠别人侍候它们的饮食,照料它们的家务。红蚂蚁如同捕猎奴隶的亚马逊人,偷别人的小孩来伺候自己的家族。它们专门抢劫不同种类的蚂蚁邻居,将其他蚂蚁的蛹偷运到自己的窝里。不久后,这些蛹蜕变成蚂蚁,就成为红蚂蚁家中积极勤劳的佣人。

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季,我经常看到这群奴隶主从它们的兵营里出发远征。这支队伍极其庞大,大约有五六米长。如果路上没有遇见值得关注的事物,它们会一直保持原有的队形。如果发现一旁有蚂蚁窝的迹象,领队的蚂蚁就会立刻停下来,队形也会乱成一团。蚂蚁们都赶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乱哄哄的。有一些侦察兵出去查看情况,发现并无异样后,队伍会立即恢复队形,继续前进。这伙盗贼穿过花园,在远方的草地中忽隐忽现,从这个草堆窜到另一个,不停地搜寻。最终有只红蚂蚁发现了一个黑蚂蚁窝,于是,它们争先恐后地闯入黑蚂蚁的洞穴。黑蚂蚁为了保卫自己的下一代,拼死与红蚂蚁搏斗。最后的胜利总是属于红蚂蚁,它们快乐地带上战利品回家。这帮强盗使用它们的大颚,咬着黑蚂蚁的蛹,拖着它们急急忙忙地赶回自己的洞穴。

红蚂蚁抢劫的路线完全取决于附近的黑蚂蚁。有时它们可能只需要走十几步,有时可能要五十步,甚至要一百步。为了寻找猎物,它们不在乎路途的艰难、曲折和远近。即使是不毛的土地、乱石堆、杂草丛,它们也会坚持向前。而回来的路线是永远不变的。不管来时的道路有多么的弯曲、危险和艰难,它们毅然会选择同样的路回家。

一天,我发现它们又要外出抢劫。它们的队伍沿着池塘边缘前进,池塘里养了几条金鱼。一阵大风吹过,将队伍边缘的蚂蚁吹到水里,金鱼一见,立刻游了过来,将落水者吞进肚中。道路中充满危险,队伍还没有走过这个危险地带,就损伤了大半。见到这种情形,我猜想它们回来时一定会改变路线——这可是致命的路线——然而我把它们想得太过聪明,回来时,它们还是选择了那条危险的路线。而金鱼是最开心的胜利者,它获得了双份食物。红蚂蚁宁死也不换路线,是什么原因呢?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路途崎岖,走其他的路线会迷路,因此它们必须选择走过的路线回家。就像毛毛虫外出觅食,要靠在路上拉一根细丝才能回家。红蚂蚁是不是也在路上留下了什么?一般人们都同意蚂蚁是靠身体上留下的气味回家的。

如果蚂蚁是依靠嗅觉来引路的,那么这嗅觉器官应该是那好动的触角。我并不赞同这样的看法。因此,我希望通过实验来证明我的观点。

这个实验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于是我请来了一位小助理,她是我的小孙女——路易斯。我经常和她讲蚂蚁的故事,当把这个任务交给她时,她极其高兴。看来她对昆虫充满了兴趣。她也不是第一次当小助理了,对于她的认真,我十分放心。于是,天气晴朗的时候,她就满院子跑,寻找蚂蚁的踪迹,监视蚂蚁回家的路线。一天,我正在记录和整理每天的笔记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是路易斯,爷爷。赶快来看看吧,红蚂蚁跑进了黑蚂蚁的窝了。”

“你记住它们走过的路线了吗?”

“我都已经做好了标记了。”

“做标记了?怎么做的呢?”

“我在路边撒了白色的小石头。”

我快速地跑了过去,看见路上有一条白色的石头线路。这些石子是路易斯事前准备好的。红蚂蚁外出抢劫,路易斯在后面隔一小段距离放一个小石头。掠夺者们带着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归来。打劫的地点离家门有一百多米,我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实验。

我选择了一小段路,拿起扫帚,把路线扫得干干净净,扫出的路面宽度有一米左右。然后我又在路上撒上其他粉末材料,掩盖泥土中蚂蚁留下的气味。现在,就等着看蚂蚁迷失方向后的慌乱景象了。我会将路段分成四个部分来测试蚂蚁。

现在蚂蚁来到了第一个实验地方。红蚂蚁们显得十分犹豫,在路边徘徊,来来回回地寻找道路。它们有的在前面犹豫不决,有的从侧面绕开,队形散成一团。后来的部队也聚集在这里,到处兜圈,散开的宽度大约有三四米。最后,有少数勇敢的蚂蚁继续向前走,后面的蚂蚁慢慢地跟了上来;同时,也有几只蚂蚁绕过这个陌生地段,最后找到了原来的路线。后面的几段路,红蚂蚁刚开始也是乱成一团,但最终,它们还是能找到原来的路线。

这个实验似乎证明了红蚂蚁回家是依靠嗅觉。四个实验中,红蚂蚁都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之所以它们还能够寻找到原来的线路,也许是路面上的气味扫得不够彻底。我再次进行了周密策划。

过了几天,我让路易斯继续观察,很快等到红蚂蚁出洞了。这是我意料之中的,因为现在正是六月,天气十分闷热,尤其是在大雨来临前,蚂蚁都会外出。我将准备好的白石头放在蚂蚁走过的地方,然后,我取来一根水管,打开阀门,汹涌的急流冲断了蚂蚁回来的道路,水冲洗了大约15分钟。剩下来的,就是慢慢等待蚂蚁的归来。红蚂蚁回来的时候,为了使它们不那么费劲,我减慢了水的流速。面对这样的困境,它们会改变路线吗?

红蚂蚁在这个“河流”前犹豫了较长时间,后面的蚂蚁开始四处寻找出口,大胆地尝试过河。它们利用露出水面的几个小石头垫路前进。当脚边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东西时,流水就将它们带走。但它们紧紧咬住猎物不放,随着水流回到岸边后,它们又开始寻找过河的方法。

地面上有几根被水冲散的麦秸,这成为蚂蚁过河的桥梁,一些残落的树叶则变成小船。它们利用各种东西渡过小河流,有些勇士没有使用任何工具,靠自己的毅力爬到了对岸。面对恐慌和灾难,没有一只蚂蚁放弃自己的猎物。总而言之,它们渡过了险境,按照来时的路线回到了家里。

急流应该将地面上的气味冲掉了,在它们过河时,仍有不断的流水冲洗。如果路上有蚂蚁留下的气味,已经是无法感觉到的。我赶紧来到第三个出口,蚂蚁回家的必经路,拿出刚从花坛摘下的薄荷,在地面擦拭了好几遍,并将薄荷叶盖在路上。红蚂蚁经过薄荷擦拭的地方,并没有表现出犹豫和担心,在叶子上徘徊了一下,便坚定地走了过去。

经过这两次的实验,我证明了蚂蚁并不是靠嗅觉回家的。接下来的实验更进一步地证实了我的看法。

这次我没有改变地面的状况,而是使用几张大的报纸,横铺在路的中央。为了不让风吹跑报纸,我把它们用几块石头压住。这样就没有破坏蚂蚁在地面留下的气味,可是这一次,红蚂蚁显得要比面对急流更加的慌张和犹豫,它们不断地探索、侦查、尝试,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不过最后它们终于走出了这个陌生的领域。

在不远处,我又给它们设下一个陷阱。我在路上撒上一层薄薄的黄沙,改变了地面的浅灰色。颜色的改变让红蚂蚁踌躇了半天,像先前报纸一样,它们徘徊了起来,不过没有过多久,它们就又穿过了这道障碍。

在黄沙和报纸的实验中,都没有消除路边的气味,但红蚂蚁依然表现出彷徨和犹豫,在陷阱面前止步。如果它们是靠嗅觉回家,不可能表现出这样的状况。在几个实验中,有相同变化的是道路的外貌:扫地,急流冲洗,薄荷叶铺地,报纸和黄沙的遮盖。队伍都会止步不前,队形散开。它们会四处寻找,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没错,应该是视觉在起作用。然而它们的视力非常弱,视野也是非常狭隘,报纸、薄荷叶和黄沙稍微地改变道路,这对它们来说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在陌生的环境中,它们犹豫不决,只有少数的蚂蚁能认出前面是它们熟悉的地方,克服困难,继续前进,其余蚂蚁则紧随其后。

如果真是这样,仅靠视力还是不够的,红蚂蚁的记忆力也相当惊人!它们能记住路过时周边的环境,这样的现象我曾多次见过。有时红蚂蚁发现黑蚂蚁的蛹太多,不能一次运完,就会进行多次搬运。在第二次搬运时,它们能非常容易地找到黑蚂蚁的窝,而且经过的路线和上次一样。

这支抢劫的队伍特别喜欢在花园的北边寻找猎物,而且收获也相当丰富,因此,它们一般将家安在北边。我想看看,蚂蚁在陌生的地方会怎样。当红蚂蚁捕猎而归时,我用一片树叶放在一只蚂蚁面前,让它自己爬了上来,接着我将树叶放到离队伍不远的地方,但是较靠南边。这只蚂蚁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就开始四处寻找同伴,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变换不同的方向,就是找不到熟悉的路。这个实验我做过好几次,它们花了半个小时时间也没有找对地方,有的还朝相反的方向寻找。实验证明,这样的昆虫主要是靠记忆力识别方向,对走过的地方过目不忘,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特殊能力了。因为有时仅仅是偏离两三步的距离,就能让它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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