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了奥特太太家,菲利普便去购买绘画用品;第二天早晨刚9点,他便到校了,竭力装出一副自信的样子。奥特太太已经来了,她面带友好的笑容向他走来。他一直担心自己作为一名新生会受到什么样的接待,因为他看过不少书描写新生在画室如何遭到愚弄和嘲笑。但奥特太太再三地请他放心。
“哦,这儿没有这类事,”她说,“你瞧,我们这儿大约有半数学生是女的,她们左右了这儿的风气。”
画室很大,空荡荡的,灰色的墙上挂着一幅幅获奖的习作。模特儿披着宽大的长外衣坐在椅子上,周围男男女女站了10多人,有的在谈话,有的在继续画素描。这是模特儿第一次休息的时间。
“你最好先从简单的入手,”奥特太太说,“把画架放在这儿,你会发现这个姿势最容易画。”
菲利普照她指点放好画架。奥特太太把他介绍给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姑娘。
“凯里先生——普赖斯小姐。凯里先生以前从未学过画,开始的时候你帮他点,好吗?”接着,她转身对模特儿说,“摆好姿势。”
模特儿把正看的报纸《小共和国报》扔在一边,不高兴地脱掉长外衣,登上画台。她端正地站着,双手十指交叉,托着后脑勺。
“这姿势很蠢,”普赖斯小姐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这个姿势。”
菲利普刚进来时,画室里的人好奇地看着他,模特儿冷淡地望了他一眼。现在他们再不注意他了。菲利普面前铺着漂亮的画纸,尴尬地盯着模特儿,他不知道从何下手。以前,他从未见过裸体女人。她已经不年轻,乳房已经萎缩。那色泽暗淡的金发乱蓬蓬地垂在额前,脸上布满雀斑。他看了普赖斯小姐的习作一眼,这幅画她刚画了两天,看样子好像遇到了麻烦,因为她老用橡皮擦,画面已经弄得一塌糊涂,在菲利普看来,她画的人体大大地走了样。
“我想我也能画得像她那样好。”他想。
他先画头部,心想慢慢地从上画下来。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发现画那模特儿的头比画一个自己想象的头还要难得多,他遇到困难了。他瞟了一眼普赖斯,她正在紧张认真地画着。她心情热切,眉头都皱起来了,眼里流露出焦虑的神色,画室闷热,她的额头沁出了一颗颗的汗珠。她是个26岁的姑娘,长了一头暗淡浓密的金丝发,头发是漂亮的,但梳得马虎,从前额往后一挽,草草地打了一个发髻。她的脸盘很大,五官宽阔而扁平,眼睛很小;肤色苍白,带有几分异常的病态,面颊毫无血色,样子显得很不清洁,人们不禁怀疑她晚上是否和衣而睡,她既严肃又沉默。第二次休息时,她后退一步,端详着自己的画作。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伤脑筋的地方”。她说,“但我打算把它纠正过来,”她转身对菲利普说,“你画得怎么样?”
“一点也不好。”他苦笑着说。
她看了看他的画。
“你那样画法不行,你应该量好比例,同时应在画纸上打格。”
她麻利地为他示范,该如何下手。菲利普为她的热心所感动,但因她缺乏魅力而感到不快。他感谢了她的指点,又开始画起来了。同时,其他学画的人也进来了,大部分是男人,因为女人总是先来。就季节而论这时画室算是相当满的了。不久,进来了一个年轻人,稀疏的黑发,特大的鼻子,脸那么长,让人联想起马脸来。他在菲利普身边坐下来,并隔着菲利普向普赖斯小姐点头。
“你来得太迟了,”她说,“刚刚起床吗?”
“天气太好了,我觉得应该躺在床上,想象一下户外的景色有多美。”
菲利普笑了,可是普赖斯小姐对他的话却挺认真的。
“这样做未免太可笑了。我倒觉得应该爬起来,到外头尽情地享受这大好的天气,那才更合情理。”
“要想当个幽默家可真不容易呀。”这个青年人严肃地说。
他似乎无心绘画。他注视着他的画布,他的画正要着色,这个模特儿的素描他前天就画好了。他转身对菲利普说:
“你是刚从英国来的吗?”
“是的。”
“你怎么会到阿米特拉诺学校来?”
“它是我唯一知道的一所美术学校。”
“我希望你到这儿来,不要过于奢望,认为可以学到对你多少有点用处的本事。”
“这是巴黎最好的美术学校,”普赖斯小姐说,“这是唯一认真地对待艺术的学校。”
“难道对待艺术就一定得认真吗?”年轻人问。由于普赖斯小姐的回答只是轻蔑地耸耸肩膀,他又自己接着说下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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