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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宋家,是母亲宋绾的娘家。
晃眼一过,又是漆黑雨夜中蒙面的脸。
刀光剑影袭来,他看出这人要伤的是他,便舍了老仆,引着这杀手往南而走。他虽是文人士子,但好在裴府儿郎皆要求文武双全,他这个大公子的要求更是严苛。凭着一身功夫,日夜遁走,倒也叫他逃出一条生路。
昔日他的双亲仍健在时,常教他何为君子,何为仁政,久而久之,他也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要为天下的几分壮志。可如今失了裴家,裴故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也不过一介布衣,莫说要为天下,便是连自身性命,如今也是难保。
不能科考的士子,他便是去了外祖家,日后能做些什么呢?素来以沉稳坚定著称的裴大公子头一回现出几分茫然。
裴故只觉心间郁气盘结,前头茫茫望不到眼,撑着的一口气渐渐弱了。
……
“糟糕,”
医馆里,张大夫替裴故把着脉,面色沉了,急急叫药童把煎好的药端来,“这人内里暗伤发作,腑脏之间郁气盘亘,生机渐渐弱了。”
他抢过小童手里的药,试图给他灌进去。
“大夫,您是说他已生了死志?可还有旁的法子?大夫,大夫务必请您救救他!”黎安安急得团团转。
药液进了唇齿间,却又大半流了出来,张大夫焦头烂额,“这药喂不进去,任老夫是华佗在世也没用。”
黎安安心中焦急,“大夫,你方才说,他是胸中郁气堆积?”
“女娃娃,你且看他,已现了颓然求死的心思,他若不想活,纵使老夫医术再高明,亦是无用。”
郁结于心。
少年时期的裴丞相,过意不去的是什么事?
黎安安抠着手指,绞尽脑汁地想着。
前世她与少年时期的裴故交集甚少,莫说是交谈,两人连打照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更了解的,反而是当上丞相之后的裴故。
“若他在世上还有些牵绊,说不得能将他拉回来。”
张大夫一句话,叫黎安安想起一桩往事。
昔年她住在丞相府,鲜少见裴故失态过,然而那夜她在藏书阁温书,打了瞌睡,醒来便见到坐在藤椅里的裴故。他单手支着下巴,目光笼着她,笑意温和。
她在他身上嗅到了几分酒气。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而柔和的裴故,没有冰冷的神情,没有摄人的气场。
他说:“从前我也打瞌睡,每到这时,父亲总毫不留情拿一根戒尺,在我手心狠抽一下。那一下着实是疼,可功课完成了,我说要去骑马,他也会大笑着应允。”
“那畅快的感觉,叫我平白无故念了好多年。”
直至第二日,黎安安才知晓原来他父亲的案子昨日翻了案,多年冤名终于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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