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风默不作声。
守阁人耐心十足,为年轻人指点迷津道:“你喜饮,更应明白一个道理。全天下最高明酿酒大师,用世间最精美的酒坛,也不可能夺天地之造化,化新酿为陈酿。”
“单凭天资聪颖坐而论道,这叫痴心;唯有经过岁月沉淀而一点一滴的领悟,才是修行。”
杨培风眼中神韵明灭不定,眉头拧成一座小山丘,暗惊,“莫非我二十年所求,俱是一场虚妄?”
他枯坐在地。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东方吐白。
杨培风露出笑容。
“明乎了?”守阁人几乎一眼看出年轻人的变化。
“没。”杨培风摇摇头,他又做不到夺天地之造化。
新酿仍是新酿。
但想通了一点,至少自己所识所学,并非一无是处。心里也就好受一些。
“天下人尽皆知,一日三餐乃养生之道。但又哪里可能,每个人都满足一日三餐?明白一个道理,就得一定做到吗?”
“圣人明乎生死,不以悲喜之。我又不是圣人。”
守阁人深吸一口气,怪他老糊涂了,居然怀疑那位的眼光。
“年轻人行事往往讲究冲冠一怒,殊不知后果吓人。当年被你攮死的人背景复杂。太子羽翼日渐丰满。”
“来人了,汝好自为之。”
杨培风张目远眺,却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但他深知,守阁人不会骗他。
就在这个时候。
嘹亮的呵斥声从廊桥上响起,“杨培风何在!”
杨培风心脏一突,努力控制着呼吸道:“何事?”
“有人指控你于壬子年新秋,剑杀太子少保窦牝。”
“陛下口谕,死了个窦牝,日日闹月月闹,认窦牝当爹啦!但话说回来,公道不公道的先不谈,至少要给天下一个真相吧?五年前孤力排众议,只裁撤东篱书院小惩大诫,给当儿子的人说,这事就先这么着吧。如今五年匆匆而过,轮到孤问你杨氏了,当年的事到底怎么着了啊?这次就让陆景、乐繇主理此案,睿亲王、张恒督审。务必给孤一个交代。”
杨培风扯了扯嘴角,这位皇帝陛下,真性情!
来人继续喊话:“城主府已开堂审案,今日一定要出结果。丞相大人命令卑职务必将阁下带到。杨公子,这就走一趟?”
杨培风站起身,呼出一口浊气道:“好。”
他很快来到廊桥,看见一名英气逼人的黑袍将领,四十余岁,腰悬大剑,身形魁梧。
杨培风忽然好奇道:“禁军?”
“周显,禁卫军副统领。此行南下山高路长,陛下命我听候张公差遣。”黑袍将领牵给杨培风一匹军马,与方才的盛气凌人迥然不同,此时他的语气十分平和,“会骑吗?”
君子六艺包含骑射,书院的确有此类课程,但千般万般也架不住一个硬道理,文试不考。况且穷文富武,有此意向家里又有金山银山的,自然私下教导。老顽固如卢子干,也从不在这事上较真。书院寥寥无几的骑射课,杨培风几乎从未到场。
杨培风摇头,跃跃欲试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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