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无法肯定,但通过多年在吧台后面积累的经验,马科斯可以判断哪些人可能成为他的客户。那些逗留到深夜的人,抽烟抽得很凶的人,谢绝香槟、索要烈酒的人,可能还有那些有一搭无一搭聊天的人,他们都带着无聊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坐立不安。他并非百猜百中,可这是一个起点。他走近这些人,自我介绍,通过与他们的对话,他立刻就能知道他的直觉正确与否。有人立即来了兴致,一脸兴奋。他刚一建议去看看夜总会,他们就爽快地答应了。
他带领他的潜在客户离开招待会,沿内部楼梯而下,来到一扇朴素无华的紧锁的门前。他伸手推门,带着客人走进了他的地盘。
踏进这个属于夜间的地下世界,人们仿佛得到了特权,进入了一个私人领地。要是从公开的入口进入,一定没有这种感觉。马科斯小心翼翼地给每个人留下一个印象:只有他们才能享有这样的陪同。
他介绍了明晚将正式登场的卡巴莱表演者,又列举了几种上等威士忌,他的客人们随即同意成为夜总会的免费会员。马科斯十分肯定,开业时他们一定会再来。
他把客人送回了还在热闹进行的招待会。他注意到,当客人的妻子看到丈夫满意的神情后,面露悦色。在马科斯看来,女性很容易取悦。
在一次陪同参观之后,马科斯看了一眼草坪。天已经黑了,繁星点点,没有月光的照耀,星光愈发清晰。他走到外面,这里的人少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阿芙洛狄忒已不在花饰下面,她正和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共坐一桌。她抬起头,似乎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银发老妇人身上。马科斯回到了有空调的招待区。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生气自己竟然不值得她挥挥手或露出一丝微笑。虽然夜凉如水,可他感觉温度在上升。
阿芙洛狄忒和她的父母在一起。她母亲一身黑色礼服。从她唯一的儿子被害的那天起,她便不再穿其他颜色。在这个欢庆的夏夜,她这身丧服显得格外沉重和悲伤,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好几岁。阿芙洛狄忒的父亲特里福纳斯身穿深灰色西装和浅蓝色衬衫。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头发和他妻子一样白,却依旧充满活力。回到这个他出生的岛国,他非常开心,也很欣慰这个大项目的完成。日出酒店是马基迪斯控股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酒店,特里福纳斯已经感觉到这是他做出的最明智的决策之一。
现而今,特里福纳斯隔空开发房地产。他在尼科西亚有一家公司,负责每项投资的日常管理。他在位于英国索斯盖特的家中研究一番后,便会打半小时工作电话。他们过得十分舒适。英国南部天气寒冷,他们大半年都开着中央暖气,房子里面的气温堪比塞浦路斯。他们有一辆捷豹汽车、厚厚的地毯和一名女佣。大多数时候特里福纳斯都在打高尔夫球,每逢周日,他们便驱车前往希腊东正教教堂。一些希腊族塞浦路斯人来到英国后需要经济帮助,他们也参与了筹款活动,偶尔还会去附近的大型塞浦路斯餐馆,出席他们在教堂里认识的人的孩子的婚礼。特里福纳斯在高尔夫俱乐部还有些社交,但阿耳特弥斯依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她来说,生活已在一九六四年戛然而止,她只能这样麻木地活着。在塞浦路斯和英国赚到的钱都不能让季米特里斯死而复生。
阿芙洛狄忒知道她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可她希望母亲也能夸她几句。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很漂亮,亲爱的。你做得非常好。”阿耳特弥斯答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应该住在这里!”阿芙洛狄忒建议道。
在作为结婚礼物赠予阿芙洛狄忒和萨瓦斯的那幢楼中,她的父母保留了他们自己的房间,在回塞浦路斯的有限的几次,他们总住在那里,从未去过在尼科西亚的公寓。
“这可不行,亲爱的。”
阿芙洛狄忒还没问就知道母亲一定会拒绝。这里对她来说太热闹了。
一个侍者端了一盘饮品来到他们边上。
“嗨,哈桑。”
“晚上好,夫人。”
“今天晚上很顺利,你觉得呢?”
“客人们都留下了深刻印象。”侍者笑着回答。
阿芙洛狄忒取了三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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