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孙立知晓野利遇荣心里的想法,只怕会嗤笑出声来:我在梁山时多与山寨头领切磋比试,便是人人信服的卢俊义,也得夸赞一声我这好枪法、好鞭法!
野利遇荣远远地便拈弓在手,搭上箭来拉个满,觑着孙立放了一箭。此时孙立冲阵,部下骑兵已经放完了三眼铳,手雷也已经没空抛掷,孙立不慌不忙,侧身一让,便已经冲到了跟前。
野利遇荣也取枪在手,两马交错之间,孙立刺来的一枪被格挡,却反手一鞭,打在野利遇荣的后背,差点儿将野利遇荣打落马下。
野利遇荣双腿夹着马腹,死死拽着缰绳,疼得冷汗直冒,若非党项骑兵多以皮索将铠甲与马具相连,挨了这一下,只怕他小命不保。
孙立的这一鞭彻底打消了野利遇荣反抗的心思,两支骑兵对冲而过,看到孙立头也不回,直奔中军附近的草原骑兵而去,野利遇荣一咬牙:“撤!”
韩世忠给孙立的任务,是从侧翼切割敌阵,孙立又不认识野利遇荣,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胡将,就此放过,他杀得顺手,便一路狂奔猛冲。
野利遇荣虽然出击,但他中军大旗未动,故而孙立直扑大旗而去,哪曾想野利遇荣那里也吹起了撤军号,眼看中军一动,附近惊慌的草原诸部也纷纷跟着后撤逃走。
两军交战处,广惠大师再次杀成了一个血人,在他身侧,汉兵已经杀疯了。有个山东行省出生的什长,持一杆大斧,边砍边狂呼:“二十贯!”
朝廷对党项人首级的赏格是二十足贯,是可以直接兑换二十两白银的,送回家里时,差不多就值二十七八贯,抵得上大半年收入了,故而汉兵们发现对面是党项人时,眼睛都变红了,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堆堆钱银啊!
按照朝廷制度,战场上不允许割取首级,军功按照集体均分,但这个命令从来都得不到彻底执行,许多官兵都会在腰间挂一条皮带,上面满是铁钩,砍了首级,缠了辫发,在铁钩上一挂,便又继续厮杀。
只是这一次,党项士兵几乎都剃了发,变成秃头,眼看脑袋挂不在腰间,许多汉兵急了,在本队军法官们的催促下不住向前,杀到最后,许多人已经忘记了收割脑袋。
有聪明人便割了党项兵的衣袍,将首级胡乱一包,便挂在腰间,这一幕着实吓到了对面白马强军司的党项官兵们。
我的娘啊,以前遇到的大宋西军,敢打敢战,也从未如此凶残啊!不是都说中原汉人文质懂礼,梁山军不虐待俘虏的么?
白马强军司那可是西夏十二监军司中数得着的一支强军,却硬生生地被广惠大师以少击多打崩了!
左翼又涌出来二千余骑,王禀领着太原都督府骑兵,与野利遇荣派出的党项骑兵大战了一场,党项骑兵始终不能突进,又听到野利遇荣的撤兵号,便慌乱退去。
王禀并不追赶,而是整列了队伍,向着被广惠大师打崩、纷纷逃走的步兵冲来。
枢密院下设一个信鸽局,在征东将军府时期,王伦就搜集了许多民间养鸽人士,负责培养信鸽,已经在河北、河东、山东等几个北方行省建立了信鸽传递消息制度。
故而这一次草原诸部入寇河东,朝廷反应相当迅速,枢密院的命令,是要求河东行省边军必须尽可能地消灭来犯之敌的有生力量。
所以王禀决定先将野利遇荣派出的数千步兵留下来,此时保宁砦内留守的二千民兵人等,也全部冲了出来,这个时候全兵压上,正是扩大战果的最好时机!
广惠大师气喘吁吁地立在那里,将缠绕在手腕的布带割开,同前次一样,他一杆长锤又被鲜血泼满,布带也被血浸泡得随意一捏便挤出一股血水来。
党项人的天灵盖还是很硬的,广惠大师厮杀了这么久,诸都士兵可以轮番休息、轮番上阵,他可是一直顶在最前面的。
有个亲卫贴心地递来一个水囊,广惠大师狂灌了数口,用清水洗了洗手,将长锤的血迹随意擦拭了,又踏步向前追杀而去。
眼看被汉军的骑兵、步兵团团围住,逃脱无望的党项士兵们,绝望地弃械投降,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个个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眼看人!
许多投降的党项官兵都想不明白,不过是短短几年时间,中原王朝从大宋变成了大汉,怎么这群汉人就似换了模样和性情一般?
其实中原汉人仍旧还是大宋时期那一批人,只是王伦松开了大宋绑在武将、军队身上的文官束缚,于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最擅长战争的民族,就此获得了重生!
王禀已经接到韩世忠命令,当即将看守俘虏的任务移交,匆匆领骑兵向北追击而去。
孙立在侧翼杀了个穿,回过头才发现,这支军队的中军大旗已经逃跑了,整个战场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敌军。
于是他又领兵返身杀了回去,乱军中遇到一小队韩世忠派出来的传令骑兵,这才搞清楚了状况。
韩世忠从后方压过来时,草原诸部自己就先乱了起来。本来草原诸部就没有一个强势的头领,金国强行征召,又没有指派首领,于是各部彼此不服气,争论到最后,干脆按照各部兵马人数确定各自的话语权。
野利遇荣虽然名义上得到了指挥权,但战场形势发生了变化,许多草原部落头领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
自辽国崛起后,漠南草原就成了契丹人的势力范围,草原人已经几百年不曾入寇南侵掠夺了,诸部彼此不同心,又缺乏配合,故而韩世忠领本部骑兵冲来时,后军的牧民发一声喊,就漫山遍野到处逃走。
场面太过于混乱,韩世忠擒获了一个小部落头领,一问三不知,气得一刀砍杀了,又去追杀,好容易捉得几个会说汉话的俘虏,一询问才知,西夏竟然出兵了!
洒家便说,这乌合之众居然打得颇有几分章法,却是党项狗在捣鬼!
啥也不说了,追上去,必须将党项将领生擒了!
韩世忠一面派出传令兵去寻找孙立和王禀,一面集合诸部,朝着野利遇荣逃走的方向追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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