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阳这个地方,住着一位年迈的读书人,家境贫寒,生活困顿,没有什么稳定的生计,只好在乡里当个守门的小官,他就是郦食其。项梁等人在楚地起兵反抗秦朝的时候,曾经派遣将领和官吏经过高阳,前前后后大约有几十人之多。郦食其会向他们打听清楚姓名,但他在心里都觉得这些人都是没什么出息的小角色,根本成不了大事,因此免不了会在背后对他们冷嘲热讽。旁边的人听到他这些夸张大胆的言论,都笑话他,于是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狂生”。郦食其最终没有能够善终,也是因为他说得太多而招来了祸患。当沛公(刘邦)的军队到达高阳时,他手下的一个骑士恰好是郦食其的同乡晚辈,两人本来就认识。他们见面后,自然有一番交谈。郦食其问那个骑士:
“我听说沛公的性格比较傲慢,不愿意屈居人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骑士回答说:
“这种传言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沛公又很喜欢招揽英雄豪杰,他每到一处都会打听当地有没有贤能的人,如果有智者愿意和他交谈,他也会非常欢迎,并没有表现出轻视的态度。”
沛公(刘邦)的过人之处就在于此。郦食其说道:
“照你这么说来,沛公确实是个有远见卓识的人,和一般人不一样。我很愿意追随他,你能替我先去引见一下吗?”
骑士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郦食其接着说道:
“你是在怀疑我年老体弱,没什么用处吗?你可以去见沛公,告诉他同乡里有个叫郦食其的人,年纪已经六十多岁,身高八尺,平时说话喜欢夸大其词,乡亲们都认为我是个狂人。但我自己可不这么认为,我读过很多书,也很有智慧,相信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成就一番大业。”
骑士摇了摇头说:
“沛公非常不喜欢儒生,如果遇到戴着儒生帽子的文人前来求见,沛公就会让他们把帽子摘下来,当作尿壶来用。就算是平时聊天,他也经常说儒生迂腐,不停地嘲笑谩骂。你为何要以儒生的身份去劝说沛公呢?”
郦食其说:
“你试着替我向沛公传达一下我的意思,我料想沛公一定不会拒绝见我。”
骑士想考验一下郦食其的智慧,于是就直接去见沛公(刘邦),并按照郦食其的交代说了。沛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骑士去请郦食其来见。当郦食其进去拜见沛公时,沛公正坐在驿站里的床上,两腿伸开坐着,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郦食其看着这一幕,故意放慢了脚步,不慌不忙地走到沛公面前,只是拱了拱手,没有行跪拜之礼。沛公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没看见郦食其一样。郦食其于是大声地问道:
“您带领军队到这里来,是想帮助秦朝攻打其他各国呢?还是想联合其他各国一起攻打秦朝呢?”
沛公(刘邦)一看见郦食其穿着儒生的服饰,心里就先有了几分不耐烦,再加上郦食其行为举止显得有些粗鲁,说话又直接冲撞,这让沛公不由得生起了气,他开口就骂道:
“你这个书呆子!难道还不知道天下百姓正受着秦朝的苦难吗?现在诸侯们都想要灭掉秦朝,难道就我会去帮秦朝不成!”
郦食其听了沛公的话,立刻反驳道:
“您如果真的想要攻打秦朝,那为什么对年长有德的人如此傲慢无礼呢!要知道行军打仗是不能没有谋略的,如果您轻视贤能之士,傲慢地对待他们,那以后还有谁愿意再来为您出谋划策呢!”
这不过是战国时期那些游说之士常用的说辞罢了。
沛公(刘邦)听了郦食其的话后,才让那两个女子停止洗脚,自己整理好衣服站了起来,并请郦食其上座。两人开始交谈起来,郦食其详细地讲述了六国兴衰的历史,口才流利,话语如流水般不断。沛公听后非常佩服,于是和他一起商量攻打秦朝的计策。郦食其说:
“您现在手下的军队人数还不到一万,却想要直接攻打强大的秦朝,这就像是把羊赶到老虎嘴边,只能是白白送给老虎吃掉啊。”
依我看来,我们不如先占据陈留这个地方。陈留是天下的交通要道,位置四通八达,既方便进攻也方便防守,而且城里储备的粮食非常多,足够满足军队的粮草需求。我和这个陈留的县令是老相识了,我愿意前去劝说他归顺我们。如果他不同意,那么请您带领军队在夜晚发起攻击,我会作为内应,这样陈留城就可以轻松攻下。攻下陈留之后,我们再召集更多的人马,继续进攻关中,这才是我们当前最好的策略。”沛公听了非常高兴,立刻请郦食其先行前往,自己则率领精锐的军队随后进发。
郦食其抵达陈留后,递上名片求见县令,县令便出来迎接了他。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接着郦食其便开始向县令分析当前的利害关系。但县令却不为所动,表示宁愿与城池共存亡。于是,郦食其改变了策略,假装和县令讨论如何守城,一直聊到太阳西斜。县令对郦食其的见解非常满意,便设宴款待他。郦食其本就是个爱喝酒的人,酒量极大,喝再多也不会醉。而那位县令只喝了几大杯酒,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自己回去睡觉了,还让郦食其留宿在官署里。郦食其一直等到半夜,悄无声息地从县署里溜了出来,然后打开了城门,放沛公的军队进城。接着,他又把军队引导到县署附近。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一拥而入,县署里本就没多少卫队,此刻更是吓得全都逃跑了。而那位县令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军士们突然冲到他的床前,用刀一阵乱砍,县令就这样被砍死了。随后,城门大开,沛公率军进城,张贴告示安抚百姓,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侵犯百姓一丝一毫。城中的百姓都非常顺从,没有任何怨言。沛公检查了粮仓,发现里面果然储存了大量的粮食,这让他更加相信郦食其的妙计,于是封他为广野君。
郦食其有个弟弟,名叫郦商,他既聪明又勇敢。郦食其把他推荐给了沛公(刘邦),沛公便召见了他,并任命他为副将。郦商受命去招募士兵,成功召集了四千人。沛公于是让他统率这支军队,跟随大军一起向西进发,去围攻开封。然而,围攻了好几天都没有攻下。突然有一天,听说秦将杨熊前来支援开封,沛公便果断下令撤军,转而去截击杨熊。当他们走到白马城附近时,正好遇到了杨熊的军队,于是立刻冲上去与他们交战。杨熊的军队还没来得及做好防备,就急忙撤退了。前锋的士兵已经有很多人伤亡。当他们退到曲遇的东边时,那里地势平坦开阔,杨熊就命令士兵就地列阵,准备迎战。沛公(刘邦)带领军队发起了进攻,双方军队摆开阵势,互不相让。战斗打得异常激烈,难解难分。就在这时,突然有一支精力充沛的增援部队赶到,他们直接向杨熊的军队冲去,把杨熊的军队冲成了两段。杨熊的军队被前后截断,自然陷入了混乱!沛公趁机带领军队猛烈进攻,杨熊的军队哪里还能抵挡得住?杨熊拼尽全力逃跑,最终逃进了荥阳城,而他手下的士兵几乎全部伤亡。沛公(刘邦)在这次与杨熊的交战中,幸亏有另一支军队夹击杨熊,才取得了这场大胜。沛公正想派人去感谢那支军队的将领,没想到那位将领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滚鞍下马,低着头向沛公行礼。沛公也赶紧下马回礼,亲自将他扶起。仔细一看,原来这位将领是韩司徒张良,真是出乎意料,这也回应了之前的内容。老朋友重逢,大家都喜气洋洋。沛公立刻让人选择地方安营扎寨,大家一起叙旧,畅谈过去的经历和现在的情谊。张良说,自从他上次和沛公道别之后,他就和韩王成一起去攻打并占领了韩国的几座城市。但是非常遗憾的是,秦军总是频繁地来骚扰他们,导致他们好不容易攻下的城市又很快被秦军夺回,来来回回,得而复失。因此,他们只能在颍川附近来回游击,作为流动部队。现在听说沛公率领军队路过这里,他就特地前来协助沛公。沛公听后非常高兴,对张良说:
“你来帮助我,我也一定会帮助你。我们先去攻打并占领颍川,然后再一起攻打荥阳。”
说完,沛公就指挥军队向南进发,去攻打颍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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