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为陛下搬来了贵妃榻,又堆了厚厚的毯子,等把厚被子抱过来,便轻声细语地去劝道:“陛下,您忙了一日赶过来,请先坐下休息片刻吧。”
屏风那面,长公主已经因为生病,又一次沉沉昏睡过去了。
李乐锡本可以直接过去,哪怕抱着皇姐与她紧密相贴,也不成问题,宫人们不会乱说,而她更不知道。
可他却站在原地,神色怔然,低声道:“是不是不应该让皇姐同朕出宫?”
宫人一句话也不敢说,李乐锡挥了挥手,“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朕一个人守在这里就够了。”
用温水打湿的帕子折好,放在额头上,又用细软的毛巾,一点点擦过李乐烟的身子,动作耐心又温柔,很快就擦好了。
做完这些,李乐锡弯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她的,只感觉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出来,引得他一阵战栗。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屏风后,坐在贵妃榻的外侧,两只手在膝盖出扣在一起,安静地有些可怕。
不,不是出宫的问题。
是他不顾逢天塔厢房内的温度,非要胡闹皇姐,才让她着凉的,都是他的错。
李乐锡越来越后悔,控制不住地烦躁,越显得平静,心里就越愤怒。就那么枯坐一夜,他才豁然起身,离开了长逸宫。
长公主病了几日,好容易有了点精神,便披了件外衣,说要去书房作画。
骨颜一边给她准备纸笔,一边问道:“南苑的梅花开了,叫小丫头们去折一枝回来画,公主看怎么样?”
南苑有一大片梅花,并不是宫人养的,而是野生的。
只因南苑在半山腰上,当初划分为皇宫的建造范围内时,工匠特地保留下了那片野梅,因此每到冬日,总有人爱去赏梅。
只是自从李乐锡登基,后宫常年冷清,南苑野梅也更是冷落。
李乐烟觉得自己好多了,便说道:“不必让小丫头去了,骨颜,今日你陪我赏梅去吧。”
骨颜说了声好,一股脑找了暖炉出来,塞到李乐烟手里,又去柜子里找出那件雪白的狐裘,小声嘀咕着,“才刚见好,可得多穿点。”
临出门时,骨柳忽然回来了。
她照例还是从暗门中走出,风尘仆仆,身着单薄的紧身劲装。
“公主,林大人本被安置在宅院中,但不知怎么暴露了行踪,有官府的人上门来抓捕,说他杀了人,必定要偿命。”
杀人未必是真,但偿命恐怕躲不过。
李乐烟的好心情被坏了大半,皱着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骨柳道:“如公主所猜,林大人不过是替罪羊罢了,他自从被流放到黔州,并不怨天尤人,反而励精图治,想要做一个称职的地方官。虽山高路远,可陛下想要处决的人,怎么也逃不开。”
看来李乐锡是亲自下了命令,一定要林恣死了。
那日于明阑亭赏星,李乐锡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林恣的恨意,据说他正大言不惭说要将长公主从皇宫中救出,才惹来了李乐锡的怒火。
且不说,皇宫就是李乐烟的家,救?他怎么敢用这个字。
而他林恣,一个小小的被流放到黔州的状元郎,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对长公主心怀不轨已是不能容忍,更这样大放厥词,君主怎么会放过他。
李乐烟没有听说还好,既然她听说了,又顾及到与林恣的一面之缘,便随口吩咐骨柳去试试,看能不能带林恣避避风头。
前几日骨柳本来已经办好了这件事,没想到今日又出来了新的消息。
李乐烟拧着眉头,半晌才道:“再出手,陛下恐怕会发现,若是追查到我这里,不免又是一顿气。”
可是她若是放任不管,那毕竟是当初宗涟大人和仇丞相都一起求过情的人。
骨柳道:“我们的人在接触林大人时,发现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做林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客,武功非同寻常,只是一直在外流落,或许我们可以差人去找到他,来搭救林大人。”
如此再好不过,骨柳和骨颜不同,她从小接受的都是在学习怎么做一个暗卫,头脑要更加聪明灵活,在李乐烟手下见过很多,自然有勇有谋。
李乐烟同意了这个方法。
骨柳退下前,又道:“公主,药方喝久了,寻大夫加了一味药,有些烈性,您喝了若是身体不适,及时同奴婢说。”
李乐烟后知后觉,“啊,我前几日的确有些发热。”
骨柳的确注意到了她发白的脸色,担忧道:“寻大夫没说反应这么大的,您……”
您还是少喝避子药吧。
您还是同陛下,少接触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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