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有些蹊跷,突然想起了上次见他这般心虚的时候是昨日他们刚过来时。
那时,有个中年男子向他打听一个曾留宿在这里的香客,他说自己与那男子有约,不会还未见到自己便自行离开,而无束却坚称那位香客早就下山走了。
听着那人的意思,他与那位香客早就约好了要在这里买他的东西,若是生意没有做成,那香客原不会离开的,除非他背信弃义地将东西卖给了其他人。
突然又想起他在听到他们要去后山时的反应,四下安静中,她试着问道:“小师傅,那井底的人,会不会是这寺里的香客,那个突然失踪的腿有些瘸的男人?”
无束蓦地浑身一震,连合十的双手都抖了起来。
在猛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后,他又立刻慌乱地垂下了头,并未回答。
这个小僧人,显然心虚,却还不懂如何掩饰。
就在这时,井口传来了动静。
她刚循声望去,便见安川攀着井绳从里面跃了出来。
见她迎了过来,他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蹙眉道:“别过来。”
她立刻不明所以地刹住了脚步,有些不安地问:“公子,怎么了?”
他抬脚,却是避着她往院门走去:“我先去沐浴。”
她这才瞧见他的双手都污渍,而且衣裳也甚为脏乱,这才明白他是在介意什么。
只是,她分明看见他的手中似是攥了一枚符。
她记得,正是因着李锦合要拿到她所求的一枚符才在意外之下发现了井中有尸体的。方才她还没有特意留意,此时想来,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一枚符而已,若是拿不到便再求一枚便是,为何李锦合竟将其看得那般重?
而且,安川手中拿的便是她丢的那枚符吗?他为何要特意捡起来,又为何要藏着?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但她只好候在原地等着,可在走到院门时,他又转过了头,对她道:“井底有一具男尸,二十出头,应该死了有几日了,不是僧人。”
若不是僧人,便极有可能是香客了。
她瞧见那小僧人无束又是浑身一震,让她心中的猜疑又确定了几分。
等院子里又只剩她与无束两人的时候,她稍一思忖,又抬脚走到了他的面前,一瞬不瞬地瞧着他,道:“无束师傅,在下之前在山脚下的时候,曾听一位看马人说,他有一位客人寄存了驴子后,明明说好第二日便会下山来取的,可是直到如今都还未见踪影,你说,井底的那个死人,会不会就是那驴子的主人?”
无束的眉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他显然并不知道驴子的事情。
“之前,我们想要去后山的时候,无束师傅曾提醒过我们,那里凶险得很,莫不是,你知道有人曾在那里送了命吗?”见她决定趁热打铁,继续道,“还是说,无束师傅以为有人在后山出了事,可今日才发现,那人其实死在了井底?”
早就有所动摇的无束终于再也忍不住,在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颤声道:“小僧并不知道那井底是何人,这口井明明是被一块石头堵住的,施主也瞧见了,寻常人仅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挪开,那位施主瞧着并没有这个力气,他怎会,怎会跌进井里呢……”
见他终于松了口,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便又问他道:“倒也不一定是他自己跌进了井中,也许他是被人杀死之后丢进了里面,好毁尸灭迹。”
无束惊讶地抬头看着她,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有谁会想杀他……”
但话还未说完,他便又意识到自己多言了,立刻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了。
她耐心道:“如今已经闹出了命案,莫说飞云寺,只怕整个肃岭县都知道了此事,到时候,定然会有人前来认尸,官府也定然会竭力捉拿真凶,无束师傅,若是那人的死当真与你有关,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
但无论她怎么劝,无束始终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一味逃避。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而外面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而至的僧人,她稍一思量后,便抬脚往东跨院而去。
在安川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她听到里面有水声传来,知道他是在沐浴,脸颊没来由地微微一红,正迟疑时,听到里面的动静虽然没停下来,可却传来了他的声音:“什么事?”
她迟疑着道:“公子,我想下山一趟……”
她还未来得及言明自己要去做什么,便听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回道:“去吧。”
她记得自己并未在他面前提过看马人的那匹驴子,那他自然也不知道她要下山的目的,但却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她稍有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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