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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荷塘（第1页）

池塘里的青蛙“咕呱咕呱”叫成一片，荷叶摇动了起来。

“船头风大，你进船舱吧！”莫嚣护着水芙蓉下到船中间，放下两边的舱门。

船舱里铺着一方洁白的凉垫，如玉石一般，不沾一丝汗液。水芙蓉躺下，躺在凉枕上，聆听船底的流水声。

莫嚣帮她盖上薄凉被，自己盘腿坐在她身边，为她扇风。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落到船的顶棚，劈啪作响。雨水打在荷叶上，哒哒。雨水打在荷花上，丝滑无声。

水芙蓉在小船微微飘荡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平稳安静不带一丝杂音。

天蒙蒙亮，水芙蓉睁开双眼，看见莫嚣穿着单衣，端坐在船头。

“你一宿没休息吗？”水芙蓉走过去，把带着体温的红衣又披在他身上。

“同眠一舸听冷雨，小簟轻衾各自寒。”莫嚣吟出这么一句，随手又把自己的红色披风为她套上，仍旧在下巴那里松松挽了蝴蝶结。

雾气依然浓郁，看不清水塘里的路。

莫嚣让水芙蓉回船舱，自己拿桨撑船。

“船舱里有吃的有热茶，你先垫着肚子。”他划出藕荷水湾，驶向水塘中心。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水芙蓉吃着奶酪片，喝着热奶，听着莫嚣吟咏《西洲曲》。他是用吴地的古音吟诵的，平仄相间起承转合，嗓如清波余味无穷。水芙蓉听得痴了，她从来没听过一位男子能把这么浅薄的情歌吟诵得如此刻骨铭心如此痛彻心扉，究竟他遭遇了什么？为什么唇齿之间如此愁苦？一样春水不足以倾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莫嚣——”水芙蓉推开舱门，温柔地呼唤。

“你……叫我？”莫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莫嚣，我想和你聊聊。”水芙蓉起身，站到莫嚣身后，把热奶壶递到他面前。

“你喂我。”莫嚣摇着橹，示意水芙蓉把壶盖拧开。

水芙蓉把奶壶靠近他，一口一口喂下去，然后，用手帕为他擦去残留在嘴角的奶滴。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点僵硬没有一点做作。

“来，把嘴巴张开！”水芙蓉又塞给他几块奶酪片，用手指拂去他嘴边的奶酪渣。

莫嚣把船在江中心摆正，收起船桨，和水芙蓉并肩坐在船头，继续卧剥莲蓬。

“天鹅，天鹅！”水芙蓉兴奋大喊，“快看！”

晨雾弥漫中，几只长颈红嘴白天鹅游弋出来。后面还有黑色的，成群，嘎嘎叫着。

“去拿吃的，不然它们会攻击我们。”莫嚣料想天鹅饿了一夜，早起看到人定要讨吃的。

水芙蓉脚忙脚乱地从船舱拎出来一兜青菜馒头，掰碎了，一把一把抛到水中。天鹅们很快吃完，又追上来。

“一次别给那么多。”莫嚣叮嘱，他向天鹅抛掷了几棵青菜，火速返回船头，用力摇橹。

天鹅围了上来，把小船团团围成一圈，有的天鹅把嘴刀向水芙蓉的手。

“我没有了，全给你们了！”水芙蓉抖了抖饭袋，回头叫，“莫嚣——快走！”

莫嚣不得已，脚尖踩船，把水芙蓉挟在腋下，一路凌波，穿花过叶，攀高到河堤的一株老垂柳上。他把水芙蓉放到树干上，自己仍旧回去划船。

“莫嚣——加油！”水芙蓉在柳树上，把双手团成一个圆圈，向莫嚣喊话。

莫嚣把船移动到柳树不远处，系了缆绳，迅速攀到树上，和水芙蓉坐在一起，等待日出东方。

凉风扑面柳丝轻舞，云雾逐渐消散。稍见云中白若樗蒲几十个竖立着是绵延不绝的山峰，这时候天边出现一道奇异的云带，不一会儿变成了五彩锦缎。太阳出来了，红赤如丹砂，下面有红光摇动着承托。

“那是东海吗？”水芙蓉指如水葱，沐浴在红光下。

“是东海！”莫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其实这里看不到东海，全凭想象。如果想象非常美好，那为什么要拆穿这个唯美的瞬间呢？

从树上往下望十里荷塘，有的被太阳光照着，有的没有，大红色或者白色交相错杂，而都像丹青妙手画在了荷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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