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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博弈（第1页）

满大街贴着水芙蓉的画像，林枫也无奈，他竭尽全力一张一张揭掉，却看到自家门前官兵列队相迎。

阔大的厅堂之上，两张太师椅上，一张上端坐着不苟言笑的父亲，另一张上坐着一位陌生人。那陌生人八字浓眉，眉毛几乎和上眼皮连在一起，酒糟鼻，络腮胡，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陌生人的右手下方是一位和他长相相差无几的年轻人，只是面皮白净些，五官还算清秀，斜睨着眼射出狡黠的光。父亲的下首赫然坐着一位黑衣人，不消说就是刘虎兄弟。

林枫施施然进得厅堂，行了礼。

父亲命他坐下听话。

林枫见八仙桌上父亲的一侧放着一封书信，大约明白了七八分。

“林枫，这是水押司。他说他的女儿在我们家里，你可知晓？”父亲当着他人的面，公事公办。

“孩儿属实不知！”林枫恭敬地立在原地。

“当真不知？”父亲隐隐有愠怒之气。

“当真不知。”林枫一再坚持，“如若父亲不信孩儿，彻查便是。”

那陌生人的手指微微颤抖，脸色变青。一旁的年轻人“嚯”地站了起来，绕着林枫转了半圈，怒道：“你可知窝藏民女，至少要流放两年。”

“如此，女方也要受杖刑八十。”林父稳坐太师椅，不慌不忙吃了一口茶。

“呵呵——”络腮胡起身，赔笑道，“今日叨扰了，看扬州牧情面，这厢告退。”说罢，拱手回退，踏出房门。

林父纹丝不动，也不说送客，端着茶具，继续喝茶。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甩袖子急忙去追络腮胡。

刘虎耐不住，跳到地上，唉声叹气，一个劲埋怨林枫为什么不说实话，让大家都受牵连。林枫向父亲施礼，告退。刘虎跟过去，百般劝告林枫。林枫置之不理，回到自己的房里，任凭刘虎怎么好言相劝，置若罔闻。

刘虎打探不到白衣豆丁的事情，悻悻回去禀报林父。林父送给了刘虎一盒贡茶，让他带回去给老刘品尝。

是夜，万籁俱寂，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林大娘见夫君惆怅的神情，解劝道：“你也想开些，他想说，自然会说。他不想，你就是一通棍棒打下来，又能怎样？”

“那女娃你见了没有？”林父从林大娘的言语间似乎察觉了什么，“这几日他早出晚归，也不曾向我问安。”

“枫儿……”林大娘斟酌话头，“枫儿他一直和刘虎在一起，仍旧去校场操练，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就好，就好。”林父长吁一口气，“今日那姓水的，拿了扬州牧的帖子，带了一队小喽啰，在我门前耀武扬威，黑白不明是非不分，无凭无据就叫嚷着要人，这口气无论如何我是咽不下去。”

林大娘素知夫君性情，他是个刚正不阿、胸怀洒落之人，做事从来都是光风霁月、堂堂正正，何尝受过这等委屈。可是，岁月流逝，年轮日长，一些光怪陆离魑魅魍魉该包容就包容，行善积德福有攸归。

想当年，林父正是因为公正廉明不畏权贵深受上司赏识，从行伍中被破格提拔为权兼县丞，但正是太过棱角分明，代理两年后，被解甲归田。林父自归田园居后，赋闲不住，打铁贩马制茶，不辞劳苦缘河而上到汴京、洛阳，终日劳碌积攒了不少产业。因为德高望重，被推举为族长，膝下一子一表人才习武练功骑马射箭投身行伍，颇有当年霍嫖姚的影踪。

林父眼看儿子初长成，跟着辛大人或许有一番成就，能弥补自己往日的遗憾，如若不能，尽心竭力勤劳持家，即便不能前程似锦，也可保家人衣食无忧。只是儿子大了，越来越不好管束，尤其是近两年，模仿辛大人单人独骑四处游荡，名曰行侠仗义，实为鲜衣怒马游山玩水。太平良日，朗朗乾坤，人心安稳，哪来如此多的闲杂人事？

林父点了灯，到书房静心。

林大娘移步到后厢房，发觉黑漆一团，并无人影。她等了一个时辰，不见人。夜半三更，悄悄起身，又到后厢房隔窗听到儿子熟睡的声音，方才回转身。翌日，林大娘包了些女子驱寒温胃的药丸，放到儿子房内。逡巡片刻，放心不下，提笔在纸包上写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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