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绥鋆宫铺满了厚雪。远远望去,银白的白雪与朱红的宫墙交融,有着别样风景韵味。
江玄离还在明德殿批阅奏折。苏灵南怕他冷,故顶着大雪前往明德殿送狐髦。
“侧妃娘娘,是来看王爷的吗?”明德殿外掌事太监拦下了苏灵南。
她点了点头。
掌事太监有点为难,许久后才说道:“可是……太后在里面呢……”
苏灵南瞬间意会。她将狐髦递到掌事太监手里,卑微避到一旁,“那请公公将狐髦交到王爷手里吧,我这就回去了——”
二十年,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将她变成了隐忍、委曲求全模样。
她明明还记得,那个祟元城古灵精怪的‘小骗子’,那个清风观爱惹事端的‘小道姑’。可她唯独看不清,如今无比卑微的苏灵南。
绕过明德殿的时候,外面雪下得很大。
透过窗牖,可见明德殿内一男一女交颈而卧。
一男,就是她的夫君,江玄离,绥朝的摄政王。一女,就是先帝的皇后,秦云素,绥朝的太后。
两人之间‘不妥当’的感情,已经超出了范畴。朝堂、后宫颇有微词,却又无可奈何。
苏灵南只想快点离开。她慢慢闭上了双眼,从明德殿旁疾速绕开。
“阿离,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更不喜欢她怀你的孩子——”秦云素语气娇嗔。
苏灵南不由停下了脚步,双手轻轻搭在还未显怀的腹部。
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很清楚。那是江玄离为了遮掩他与秦云素背后的‘不正当’,才有的。
白色窗牖内,红萝炭烧得正旺。江玄离并未回应。
苏灵南心头一颤,背脊凉飕飕的。她很怕江玄离这个态度,这个默许的态度。
她火速赶回了自己的宫殿,一夜难眠。
翌日,江玄离便带着鸩酒来了。
这位她曾经最敬重的师父,她如今的夫君,她最爱的男人,带着鸩酒来了。
“喝了它。”江玄离冷冷道。
“师父,不要——”她跪下来,将头皮都磕破了,不停求饶道:“我不会打扰你跟太后的,我不会的……”
“喝了它。”江玄离语气更冷了。
她终于无法隐忍了。颤颤巍巍站起来,咬牙切齿的控诉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明明已经这么隐忍!你凭什么?”一滴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眉头紧蹙,眼中浮现恨意。
“喝了它。”江玄离并未理会她声嘶力竭的咆哮,表情露出了不耐烦,冷漠道:“事不过三。”
这些年藏在内心的情绪彻底爆发,悲恨交织。
她双袖一挥,将他手心中那个瓷碗彻底推翻了,“我可以死,但他不行。”
白玉瓷碗在空中翻转,最后掉落在地,碎成残渣。
酒汁浸湿了江玄离左袖。
苏灵南一脸茫然的盯着满地碎瓷,目光从他滴着酒汁的左袖往上游走。
江玄离冷静的取来丝帛,面无表情的擦干手腕酒汁。命人又重新端了一碗鸩酒来。
她的情绪再次崩溃,反复质问道:“为什么啊?他也是你的骨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理由。”江玄离重新端起了鸩酒,用力按住了苏灵南的身子,捏紧她的下巴,将鸩酒硬生生灌入她的口中。
那是苏灵南从未有过的绝望。
哪怕他爱着秦云素,哪怕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她也没有此刻心如死灰。
“江玄离,我恨你。”
事到如今,她终于能深恶痛绝的说出这句话了。
她忽然觉得很累,她疲惫的阖上了双眼,等待着鸩酒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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