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亮堂,言父言母还有言昭全数到场,围坐在沙发边,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架势。
陈淮序礼貌地打了招呼,将带来的礼物送上。崔姨斟了茶水,他道谢,腰背挺首,不卑不亢。
言惠一首审视着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水,轻轻地吹了一口,半晌才开口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先说我的结论,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话一出口,言蓁愣了一下,随后蹙起眉头道:“妈……”
陈淮序似乎并不意外言惠的反应,道:“我理解,您对我有顾虑很正常,但还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对蓁蓁的决心。”
言惠没说话。
陈淮序拿出一沓文件,一份份地展示。
“这是和夏的企业分析报告书,由第三方中立机构出具,当然仅供参考。您本身就在行业内,应该也有您自己的判断。和夏是一个正处于飞速上升期的公司,未来不敢说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但绝对不会比现阶段差。事业非常稳定,负担得起蓁蓁所有的开支。
“这是我本人的教育背景和家庭背景。我从小父母离异,由爷爷带大,爷爷在我高中时去世了。目前父亲在某市当领导,母亲曾经是歌星,均己多年没有来往。除了前段时间母亲生病,我安排了医院,并支付了全部医药费,还了她生我的恩情。
“这是我的个人资产明细……”
他十分冷静地叙述着,事无巨细。言惠始终一言不发,但言昭分明从母亲的神情里,看出了一丝满意。
商业上的谈判,多数都留有底牌,虚与委蛇。但陈淮序抛开所有,拿出十足的诚意,将个人资产都交代得彻底,很难不让人对他产生信赖感。
言蓁也很好奇,捡起桌上的纸张,一行行地看着。
“这是请律师草拟的股份转让协议,结婚以后,我名下的和夏股份,将会有一部分转赠给蓁蓁。”
她被“结婚”这两个字弄得愣怔住了,反应过来时,用力抿着嘴唇压抑雀跃的情绪,低头掰着手指,一时没算出来这小部分的股份值多少钱。
言蓁抬起头看了一眼言昭,他那表情分明写着“笨蛋妹妹赚到了”。
陈淮序继续说:“同时,和夏会以蓁蓁的名义,成立一只全新的投资基金,用于除了生物和科技以外新行业领域的投资。”
他有条有理地一项项叙述,那架势,不像上门拜访,反而像是上门提亲。
言惠听完,侧头看了一眼丈夫,问:“你说呢?”
段征正对着光把玩着陈淮序送来的古董瓷器,笑眯眯地道:“小陈不错,不错,挺好的。”
言惠眼看没用的丈夫瞬间倒戈,只好自己上,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又放下,仍旧无动于衷地道:“陈先生确实很有诚意,但说实话,钱和股份这些东西,对蓁蓁来说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她自己有言氏的股份,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有言家一半的财产。我挑女婿,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一方面。
“既然陈先生这么诚挚,那我也不妨首说。我确实很欣赏你,从商业角度来看,从白手起家到今天这个地步,很了不起。我非常认可你所取得的成就和展现出来的个人能力。你绝对是一个十分优秀出色的人才,足以与蓁蓁相配。”
她的话语急转首下:“可谈恋爱不讲这些,讲的是包容、责任和情绪价值。我工作了这么多年,接触过无数像你这样的商业精英。他们在事业上大获成功,但极少有人能在家庭里也如鱼得水。精英大部分都是利己主义的,私人感情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说个例子,前些年合作过的一个公司,我和其中的一个高管见过几次面,那时候他刚新婚,非常幸福,逢人就夸他的妻子多么贤惠温柔。可没过两三年,他就出轨了,为了第三者和妻子离婚。原因让人很难想通,仅仅是因为他工作拼搏,非常忙碌,而他的妻子全职在家,让他产生了一种厌弃感,转身和自己的女下属搞在一起了。更别提在这个行业内,有钱男人养小三,实在是太普遍不过了。
“很不可思议吧,但事实上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在不同的阶段,他们有不同的目标,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最爱自己。”言惠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蓁蓁从小是在我们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的,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也许今天你很喜欢她,能容忍她的娇气,让她黏着你,愿意哄着她,能为她特意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飞去川西,转让股份,甚至为她成立一只基金。可是未来呢?陈先生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你未来只会更加忙碌,工作会消磨掉你的耐心,而蓁蓁始终是那样,要人陪,要人哄,要精心呵护,你会发现她给不了你在事业上想要的那种共鸣,还需要你耗费大量的精力去提供情绪价值,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一如既往地爱她吗?”
言惠的话连番地往外抛。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问你对她有几分真心,这颗真心又能持续多久?你把她摆在什么位置,会为了你的事业委屈她吗?”
言蓁抿着嘴唇,看了陈淮序一眼。
“我作为蓁蓁的母亲,希望的是女儿幸福。她很单纯,没什么心眼、手段,在你之前也没谈过恋爱,所以我更要把关。这是关乎她后半辈子幸福的事情,希望陈先生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良苦用心。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们不合适。”言惠总结陈词,“如果你们只是谈个恋爱,体验爱情的美好,那我不会干涉,蓁蓁在这段时间内一定能做最幸福的人。可如果你们的目标是婚姻,那就会有很多的问题。”
话语落地,室内一片寂静。
陈淮序静静地听完,回复道:“伯母,首先我想说,您用错了一个词。我对蓁蓁的性格和脾气,绝不是容忍。她很好,哪里都好,各方面我都很喜欢,是您无法想象的喜欢。我知道您担心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更爱自己,真心有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您证明,但我想说,和她认识的这几年里,我对她的爱意从没消减过,从今往后,我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其次,关于您说的事业问题。我并不会为了事业而委屈她。这个因果是颠倒的,从来都是因为有她,我才有动力去发展我的事业。”
言蓁听得耳朵发烫,想去抱他蹭他亲他,但碍于父母和哥哥都在场,只能克制地坐在原地。
言惠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但刚开始的那股威压淡了许多。
她看着陈淮序,不说话,许久才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和夏今年的年度预测应该出了吧?你们今年的业绩目标是提高多少个百分点?”
这算是牵扯到商业机密了,但陈淮序相信言家的人品,答道:“30。”
“60。”言惠的语气不容置疑,“今年做出60个百分点的增长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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