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回到采石场后,把车子开进村子里。她看到一个加油泵,但没有车库。有人告诉她可以停在“纹章官”,那里应该有空位。一辆巨大的戴姆勒高级汽车正要开出去,她打算把车停在那里。除了司机,车里还坐着一位年迈的外国绅士,他留着长长的胡子,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苏珊正和一位年轻人谈论那辆车子,对方似乎听不进去她的话,而是出神地盯着她。
最后他语气敬畏地问:
“你是她侄女,不是吗?”
“你说什么?”
“你是死者的侄女。”年轻人重复了一遍。
“哦——是的——没错,我是。”
“啊!我说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莫名其妙。”苏珊在往回走的路上心想。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一见她就说:
“哦,你安全回来了。”如释重负的语气让她更心烦了。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焦急地补充道:
“你愿意吃通心粉吧?今晚我想——”
“哦,是的,什么都可以,我没有食欲。”
“不是我自夸,我做的乳酪通心粉非常美味。”
她果然不是在自夸。苏珊心想,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的确是个出色的厨师。苏珊提议自己来帮忙清洗碗筷,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虽然很感激她的提议,却告诉苏珊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稍后,她端着咖啡进来。咖啡味道一般,有点儿淡。吉尔克里斯特小姐请苏珊尝一块结婚蛋糕,但被苏珊婉拒了。
“很不错的蛋糕,”吉尔克里斯特小姐一边吃一边不停念叨。她已经心满意足地将寄蛋糕的新人确定为她口中的“亲爱的艾伦家的女儿”“我知道她订婚和结婚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苏珊在开始自己的话题前,任由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喋喋不休,直到她安静下来。此时她们刚吃完晚餐,坐在壁炉前,非常惬意。
她终于开口了:“我伯伯理查德死前来过这里,是吗?”
“是的,他来过。”
“确切地说是哪一天?”
“我得想想——一定是……一、二——大概在我们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前的三星期。”
“他当时看起来有没有——生病的样子?”
“哦,没有,我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疾病。他当时精神很好。兰斯科内特夫人看见他时非常惊讶。她说:‘唉,说真的,理查德,这么多年了!’然后他说:‘我来是想亲自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兰斯科内特夫人回答:‘我很好。’我觉得,你知道,他这么突然来访,她有点儿不高兴——尤其是在失和那么久之后。无论如何,阿伯内西先生说:‘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没什么用。你、我和蒂莫西是最后三个还活在这世上的——何况没人能和蒂莫西说上话,除非是谈论他的健康问题。’之后他说,‘皮埃尔似乎让你很幸福,所以我应该是错了。这么说,能让你满意吗?’他态度非常和善,是个英俊的男人,虽然是老了些,当然。”
“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留下来吃了午餐。我做了牛肉卷。那天肉贩正好过来。”
吉尔克里斯特小姐的所有记忆似乎都是关于烹饪的。
“他们当时相处得很愉快?”
“哦,是的。”
“得知他去世——科拉姑姑是不是很震惊?”
“哦,当然了,太突然了,不是吗?”
“是的,确实很突然……我的意思是——她一定很震惊。他有没有和她说起过自己的病有多严重?”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想了一会儿,“没有,没有,我想你也许是对的。她的确说过,他老了很多——我想她是说衰老……”
“但你不认为他衰老?”
“没错,起码看起来不像。不过我当时没跟他说几句话。我尽量让他们俩单独待在一起。”
苏珊看着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心里不停揣测。她是那种会在门口偷听的女人吗?苏珊能确定一点,她非常诚实,应该不会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或是盗用家里的东西、偷拆信件。但就算是正人君子,也可能隐藏着爱打听别人隐私的癖好。吉尔克里斯特小姐或许发现需要在某扇开着的窗子附近做些园艺工作,或是清扫门厅的灰尘……这种活动在许可的范围内。然后,当然,她很有可能不可避免地听到些……
“你没有听到任何他们谈话的内容?”苏珊问。
问得太鲁莽了,吉尔克里斯特小姐听到后立刻气得涨红了脸。
“没有,真的,班克斯夫人。我从来没有偷听人家谈话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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