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喊名字,说不出话,事实上,许宁想问骆景扬能不能回去,却也明白这是个傻问题。
骆景扬顿了一下,手垂在身侧紧捏成拳,隐隐现着青筋。
此情此景,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他离开“利刃”的那天,平时同吃同睡的兄弟在大队门口站成一排送他离开,大家都默不作声,只有年纪最小的虎子憋不住情绪哭声响彻整个大队,扯着他不想让他走。
没人想让他走,他们都是在国旗下宣过誓永远忠诚于利刃忠诚于祖国的兵。
可是生老病死,没人能对抗得了自然规律。
他已经不适合利刃了。
最后,傅嘉树和叶云赞一起将许宁从骆景扬身上扯开,再把这个醉鬼扛到车上,同骆景扬和闻佳说了再见。
直到他们的车子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骆景扬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
酒意激腾他的不甘心与意难平,像一棵孤零零的胡杨树挺立在晚秋的寒风中。
他的脊背越挺拔,身影就越落寞。闻佳站在他身后看着,某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离骆景扬的世界依旧很远。
那是她没有见识过的,硝烟弹雨,生死家国。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被无数个像骆景扬这样的无名军人保护在和平地带。
不知他们的危险,也感受不到他们的荣光。
但这不妨碍她被军人之间的情谊感染。
有沙迷了眼,酸酸涩涩的,闻佳上前两步,轻轻握住骆景扬的手。
柔软温暖,一点点抚慰他。
骆景扬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白细手指,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回握住她,闻佳只能从他掌心的颤抖来感受他心情的起伏。
“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情绪,轻声说。
酒后不能开车,他们决定慢慢走回去。
顺便散散酒意,其间还藏着一点恋人间想要多相处一会儿的小心思。
路上除了他们已经见不到别的人影了,路灯将道两旁的各种影子拉得诡谲,闻佳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她被骆景扬的外套裹着,抬头瞥见他坚毅的下颚。
“起风了,你会不会冷?”她问。
骆景扬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短袖,奇怪的是他的手依旧滚烫。
他对这点冷风没什么感觉,低头淡淡道:“不会,你把衣服穿好。”
“许宁说他之前是你的观察员?”闻佳想起这茬,“这是干什么的呀?”
回忆起从前的时光,骆景扬弯了弯唇,说:“我之前是狙击手,每个狙击手都会配一个观察员,他负责观测,我负责射击。”
“狙击手”这个名词对闻佳来说熟悉得多了,听后微微睁大眼,将自己和骆景扬握着的那只手举起,在眼前反复地瞧。
他的掌心有许多老茧,其外还有一些疤痕。
闻佳曾以为是训练留下的,现在想想,应该不只是训练,还有实战吧。
她隐约了解,在这个大家都以为和平的,其实还有很多看不见的战争。
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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