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致远真的有点不耐烦了,吊舱推进器的事情,他已经做了让步,其实这样做有隐患存在,当一个设备确定了之后,这项工作也就宣布结束,而吊舱推进器现在是二选一的状态,这就有些难办。
“还有什么事?”
“赵总师,我想让何馨帮忙,你也知道,她在电气机械方面都非常厉害,国内顶级专业期刊发表了数不清的论文,虽然很年轻,还是个女孩子,跟理工男不沾边,在业内她小有名气!”刘源江勉强挤出个笑容,这种近乎“挖人”的要求,其实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何馨的主管领导请假,要半年左右才能回到岗位,现在整个部门的重担几乎都压在何馨身上,尽管有一体数字化建造平台辅助,不过一些小的细节,部分特殊需要逻辑思维处理的问题,机器没有办法取代,只能依靠人智力的判断。
“这不太好吧。”赵致远并不能做主,这需要人力资源部门,至少是公司的分管领导商议才行。
“哦,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在何馨工作不忙的时候,我能来找她请教问题,毕竟咱们都是兄弟单位要互相帮助吗,我们研究所也可以把何馨请过去指导工作。”
“当然了。”
刘源江挠了挠头,“最起码的尊重会有,请吃饭,爱心慰问啥的都差不下。”
作为过来人,赵致远被刘源江略带浮夸滑稽的表情逗笑了。
这小伙子可能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你跟何馨认识?”赵致远试探性地问。
“认识,我们是同学。主要是,我们需要一些灵感,何馨就是那条鲶鱼。”刘源江的小心思被人看破,眉毛上挑,表情更加拘谨了。
“我同意了。不过能不能请得动何馨,那可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赵致远笑着拍了拍刘源江宽阔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刘源江,虽然刘源江关于吊舱推进器的专题报告很特殊,不过从他的身上,赵致远看到了曾经自己的一点影子,遥想当初大概也过去二十一年多,赵致远同样像刘源江一样有冲劲自信满满,在几乎不可能的时间,超额完成任务,建造出符合标准的数十艘船。
“谢谢赵总师,改天请您吃饭。”刘源江讪讪一笑,快速离开楼道,如果在这个地方见到何馨,多少有那么一点尴尬。
综合办公室的王铭收好笔记本电脑,又把窗户关好,最近的上海平凡下雨,尽管还没有到梅雨季节。
何馨没有着急走,主要原因是在楼道里见到仇人刘源江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就等等。
王铭以为何馨是故意留下来等他,看着何馨那迷人的侧脸,激动得心怦怦跳,都不敢张口,生怕心脏从嘴里跳出来。
“王铭,你能帮我个忙吗?”何馨略带惨白的脸上有几分疲倦之意,她已经连续加班很多天,加上最近阴雨连绵,办公室很潮湿,这让本来睡眠质量一般的何馨更是雪上加霜。
“能,能啊。”王铭咧开大嘴微笑,眼睛被眼眶周围的皮肤褶皱挤得几乎看不到,激动的双手微微颤抖,生怕何馨看见,急忙把手背在身后。
“麻烦你去楼道看一下,刘源江走了吗?”何馨在说出话的一瞬间,心底涌现出一股温泉的暖流热感,她心里莫名出现了另外一个反对的声音,希望刘源江别走,像上学时候那样,放学后,在班级走廊的尽头等着她,成为她放学回家路上的守护神,何馨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读书时期刘源江对她的特殊照顾,让何馨的心安了很多。
王铭激动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瞬间跌到谷底,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关键并不是刘源江走不走的问题。
王铭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走出会议室的门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刘源江。
“不在了。”
何馨抱着记录的笔记本,有点慌乱地从座椅上离开,“哦,刚才关于吊舱推进器的问题,我言辞有点激烈,在见了刘源江有点难为情,所以……”
王铭不是很爽的心情仿佛又云开见日明了。
何馨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
“何馨,你怎么不回家?印象中你差不多一个月没离开办公室,工作自然重要,但要是人垮了,工作的进度会更加延误,回家休息一下吧。家不但能治愈一个人的身体,还能抚慰心灵。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你脸色不太好。”王铭一直在观察何馨,甚至听何馨打电话,跟她母亲吵架。王铭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他跟何馨是最早一批,通过层层选拔考核进入项目组的人。
“谢谢你,王铭。”何馨知道王铭的好,她办公室睡的行军床还是王铭给她买的,何馨也不去项目部的宿舍睡觉,她感觉那边气场磁场太乱,还是一个人独处更好。
“没什么好谢的,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王铭提着笔记本电脑包离开会议室。
何馨乘坐电梯下楼,快要到中午了,拿起手机拨打了母亲樊春梅的手机。
樊春梅烫着一头时尚的卷发,穿着宽松的特殊瑜伽服,她正在家附近的老年瑜伽馆上课,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左臂尽量向前伸,左腿单脚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右臂贴在右腿裤线处,跟随右腿最大限度地向后伸展,这是控制身体平衡,锻炼左腿核心力量的最基本动作。音乐停止,这组动作刚好做完。
樊春梅抓起手机,赶紧按下接听键,“喂,馨馨啊。怎么,要回家吗?”
“我一会回家吃午饭。”何馨嘴唇翕动,始终没有喊出一声妈。
“哎,行啊,妈这就回家做饭,想吃什么啊?”樊春梅沿着瑜伽室的墙,一路小跑着去更衣室拿包,换衣服。
“简单点就行,我下午还要上班。”何馨似乎是听到了母亲颤颤巍巍的哭泣声。
“妈都知道,你是妈生的,我爱吃什么,妈还不知道吗。”樊春梅背过身去,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从何馨上大学到现在毕业参加工作,断断续续这么多年,女儿这是彻底想明白要回家了吗,去年过年,何馨都没回家。
“陈松鹤叔叔在家吗?”何馨声音低沉地问。
“他,他啊,在家,你要是不想见他,让他走也成。”樊春梅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不用,我想见他。”何馨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尽管陈松鹤是法律意义上她的继父,是这个老男人让母女二人产生了心灵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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