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见她不语,都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卫柔这才悠悠开口。
“本宫那个三妹,你们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呀,从小心气儿就高,不大爱搭理人的。从前在侯府的时候,除了本宫,她谁的面子都不给。”她似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掩面欲泣,“本宫的母亲出了事,虽不是她生母,好歹辛辛苦苦把她养大,谁知,她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在场的女眷们不知孙氏暗中加害卫莺的内情,只觉孙氏虽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想不到那摄政王妃竟是这般冷血薄凉的,纷纷指责起她的“不是”来。
“柔姐姐,你就别帮她说话了,不值当。你放心,我们啊,可都是向着你的。可她对太子殿下到底存过不该有的心思。你可得小心点,柔姐姐。别被她撬了墙角!长着双含情眼,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说话的女子是尚书家二小姐李无忧,尚未出阁,口里最是无遮无拦,又兼无脑,卫柔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常常被卫柔当刀子使还不自知。
“皇上驾到!”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
众人皆噤了声,默默退至两边,恭敬跪下。
元彻着明黄色龙袍,看上去精神奕奕,身旁走着的是纪晓芙,她今日算盛装出席,打扮的光彩夺目,鹅黄色重工纹凤斗篷,彰显着华贵。远远的还来了一人,正是元昊。
明明中间相隔了许多不相干的人,还有漫天的雪花,卫莺看到他的那一瞬,再也挪不动目光。她记得他的信,记得他叫自己等他。他呢,还记得么?元昊触到她视线,却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了眼。他其实不值得她的喜欢。即便来了这里,那便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决定用最卑劣的手段,利用卫莺来实现宏愿。
卫莺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能叫出口。可心里的急却表现在动作上,忙不迭超前走了几步,许是船板上的积雪太滑,又或许是她心乱,重心不稳,生生摇晃几下往后跌去。
熟悉的沉香味怀抱。
她紧闭着眼,以为这次他不会再管她了,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卫莺睁眼,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因事发突然,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眼底的慌乱还未散去。被她这么一看,他立刻收敛神色,状若不在意,眼睛却不知道往哪看,语带责怪的道,“一见到他,路都不会走了,是么?”
作者有话说:
晚安呐
宫宴(三)
她杏眸似蒙着层薄薄水雾,满是恍然,心里生出几分感激。可下一瞬,就被他这般生硬打断,说的一点不留情面。索性拿眼瞪他,在他怀里不安分的乱动,像只凶巴巴的小兽。
她才不要感激他。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有多恶劣。
元彻不露声色的轻咳一声,提醒大庭广众下过于亲昵的二人。年轻嘛,他理解,他也有过耽于儿女情长的时日。如今忙于政务,与皇后渐行渐远,她面上虽不抱怨,可元彻知道,她到底是怨他的。
傅允这才松开卫莺,往上座走去。卫莺娇小的身子缩在宽大的狐裘里,面容精致的像个瓷娃娃,睫毛上染着雪,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思量片刻,坐在他的左边。
众人陆续入座。傅允这桌,坐的皆是宫中身份最尊贵的人。卫柔和元昊就坐他和卫莺对面。一时间,桌上无人说话,气氛因傅允和元昊之间的不对付有些剑拔弩张。
开席前,女眷们一个个捧着精心准备的生辰礼走至皇后跟前献礼,尽拣好听的话说,纪晓芙掩饰不住的高兴。尤其是卫柔献上的南海福珠,寓意极好,她素日里又得人心,夸她贤惠懂事的不在少数。
依照辈分,该轮到卫莺了。她走上前,福了福身子,呈上一只用金线绣制的凤凰枕套,针脚细密,图案繁复,一看就是下足了工夫。纪晓芙再一瞧她的手,上面确有银针戳破的伤口,顿觉这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南海福珠不易求得,可只要花费重金,必有勇夫去寻。而这凤凰枕套,一针一线皆是心意。其实她心里还是喜欢卫莺的,若这孩子真能助昊儿登上帝位,封她个妃位也不是不可以。至于皇后之位,能者得之,让昊儿拿这个诓诓她也罢。
正欲开口夸赞,李无忧横冲直撞的跑过来跪下,大惊失色的喊道,“皇后娘娘,这女子的礼物您收不得啊!平阳侯府的孙夫人,摄政王妃的养母,前阵子在狱中死的凄惨,怕不是就是她在王爷面前添油加醋的说了什么,以报私仇。心机狠毒,实在莫测。这枕套看着精美,可毕竟是近身之物,您还是得小心为上!”
纪晓芙听了,浑身一抖,赶忙把这枕套烫手山芋般丢在一旁。要说卫莺有害她的心思,她是不信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会让李修竹验验,确认没有问题她再带回去。
周围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谁都没注意到,卫柔柳叶眼里一闪即逝的快意。李无忧不愧是她的好狗,不过此番行径实在太蠢,敢当着傅允的面这么说,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要累及自己的尚书爹。
言语如刀,即便不是真实。卫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拿孙氏的死来往她身上泼脏水,而她却没办法辩驳。怎么辩驳?说她没有添油加醋过么?无人会信。说孙氏加害她,把她嫁给了一个傻子?名声只会更坏。即便穿的很厚实,她仍感觉浑身赤裸,承受莫须有的罪名和指责。
好冷……好冷……就像在寒池里一样冷。为何就是没人相信她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风寒未愈,又添心病,竟呕出一口鲜血来,溅在莹白的雪上,像绚烂开放的红梅。
“莺莺,莺莺!”
恍惚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嗓音里掺杂着焦急和心疼。是因为她昏过去了么?可她不想醒啊。每次都是这样,把她形容的如此不堪。除了以死谢罪,她真的想不到旁的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了。
唇瓣像被什么东西粗暴的撬开,鲜血和津液糅合在一起,被那人悉数掠去,两人唇齿交融,难分彼此。他像是疯了一般喊她,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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