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情况,让我勇气倍增,我观察群众,寻找最佳的下手对象。我走近一名年轻女子,她身穿粉蓝色的连衣裙,裹着白色的皮裘,留着金色长发,卷发优美地垂在脸旁。
我走到她面前时,她低头看我,停下脚步。我看到她一手遮住嘴巴,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女士,施舍一下。」我伸出手,故意微微地颤抖,我的声音也抖了,「拜托。」我尽量装出又卑微又无助的样子,在薄薄的灰雪上来回搓动着双脚。
「可怜的孩子。」她轻轻一叹,小声到我几乎听不到。她摸索着身边的皮包,目光离不开我,也或许是不愿从我身上离开。不久,她往皮包里瞧,拿出一样东西。她拉着我的手握住那东西时,我可以感觉到硬币冰冷与踏实的重量。
「女士,谢谢。」我不自觉地说,低头看到指间闪出的银光。我打开手指,看到一枚银分,完整的一银分。
我目瞪口呆,一银分值十铜分,或五十铁分。而且,那够我半个月每晚都吃得饱饱的。一铁分就够我在红眼旅店睡一晚,两铁分就可以睡在夜晚火堆余烬的炉边,我还可以买条破毯子,躲在屋顶,温暖过冬。
我抬头看着那名女子,她仍以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她不知道这枚硬币对我的意义,「谢谢你。」我嘶哑地说,我想起在剧团时说过的一句话,「愿你未来好事连连,运途平顺。」
她对我微笑,可能还说了点什么,但我觉得脖子附近有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盯着我看。想在街头混,一定要养成对某些事情的敏锐感,否则会过得很惨。
我环顾四周,看到一位店家的老板正在跟守卫说话,指着我的方向。那不是海滨守卫,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英姿挺拔,穿着缝有金属饰钉的黑色无袖皮上衣,手拿着外包黄铜的棍棒,那棒子跟他的手臂一样长。我无意中听到那老板说的只字片语。
「……顾客,他要买巧克力……」他再次往我的方向指,说了一些我听不到的话。「……付你?没错,或许我应该提……」
守卫转头往我的方向看,和我四目交接,我转身就跑。
我转进我看到的第一个巷弄,我的鞋底太薄,在薄薄的积雪上滑行。我转进第一条巷子分出的第二条巷子时,听到后方传来重重的靴子声。
我找地方钻,寻觅藏身之处的时候,胸口呼吸急促,但我对这一带又不熟,没有成堆的垃圾可以钻入,也没有烧毁的建筑可以爬越,我感觉到结冻的砂砾薄片划开了我薄薄的鞋底,我逼着自己继续跑,但整只脚疼痛不已。
我拐过第三个弯时,跑进了死巷。爬墙爬到一半时,发现有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拉我下来。
我的头撞上铺石,守卫拉着我的手腕与头发,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你这小子满聪明的嘛。」他喘着气,热气传到我脸上,他散发着皮革与汗水的味道。「你年纪够大了,应该要知道跑是没用的。」他生气地摇晃我,抓我的头发。周遭巷弄好像都倾斜了,我叫了出来。
他粗鲁地把我压在墙上,「你也应该知道你不该来山区才对。」他摇晃我,「你是傻瓜吗?」
「不是。」我摸着冰冷的墙,头昏脑胀地回答,「不是。」
我的回答似乎激怒了他。「不是?」他怒斥,「你找我麻烦,我可能会被记上一笔,如果你不是傻瓜,就是欠缺教训。」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将我推倒在地。我在泥泞的雪地上滑行,手肘撞到地板,手臂整个麻了。原本抓住一个月食物、温暖毯子、干燥鞋子的那只手张了开来,那个宝贵的东西就这样不翼而飞,落地时,连个叮当声都没有。
我几乎没注意到它不见了。冷风飕飕,他的棒子打在我腿上,砰的一声。他对我咆哮:「别来山区,懂吗?」他又举起棒子打了我一下,这次是打在肩胛骨上。「超过休耕街的一切,是禁止你们这些贱民进入的,懂吗?」他反手打我一巴掌,我的头滑过冰雪覆盖的铺石,我尝到血的味道。
我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低头对我嘶声说:「磨坊街和磨坊市场是我负责的地方,所以你——千——万——别——再——来——了。」他每讲一个字就用棒子敲我一下,「懂吗?」
我躺在泥泞的雪地上颤抖,希望这一切结束,希望他就这样离开。「懂吗?」他踢我肚子,我感到体内有东西撕裂似的。
我大叫,可能模糊不清地说了什么,他看我没起来,再次踢我,然后就走了。
我想,我昏了过去或茫然地躺在那里。等我再度恢复意识时,已是黄昏,冷得刺骨。我在泥泞的雪地与潮湿的垃圾上爬行,用冻到麻痹、几乎无法运作的手指摸索着银币。
我有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嘴里尝到血的味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时,我仍持续寻找。连整条巷子一片漆黑时,我还是一直在雪地上摸索。虽然我内心深处很清楚,即使我碰巧摸到那硬币,我的手指也会因为太麻而感受不到。
我倚着墙站起来,开始走路。腿部受伤,让我走得更慢。每走一步,就有一股疼痛感从脚下传来。我试着以墙当拐杖,支撑一些重量。
我走回海滨,这个比其他地方更像我家的地区。我的腿因为天寒地冻而逐渐麻痹,虽然理性的我为此感到担心,但务实的我却很高兴疼痛的部位少了一处。
离我的秘密基地还有好几里路,我的跛行速度又慢,中间我应该是跌倒过,但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躺在雪里,觉得轻松多了。我感到睡意就像一张厚重的毯子盖在我身上,像死亡一样。
我闭上眼,还记得街头四下无人的沉寂感。我冻到毫无感觉,努力让自己保有适度的恐惧感。在精神错乱下,我想象死亡是一只大鸟,有着一双火影翅膀,盘旋在我上方,耐心地观望,等着我……
我睡着了,那只大鸟把燃烧的翅膀围在我身边,我想象一种香甜的暖意。接着它把爪子伸进我体内,把我撕开……
不,那只是有人把我转过身,让我感受到肋骨的撕裂感而已。
我朦胧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恶魔站着看我。我在脑筋混乱与容易轻信一切的状态下,看到戴着恶魔面具的男子,就这样吓醒了,不久前感受到的舒服暖意顿时消失,全身无力又沉重。
「没错,我就跟你说了,这里有个小孩躺在雪里!」恶魔扶我起来。
现在我清醒了,发现他的面具是全黑的,那是黯坎尼斯,恶魔之王。他扶着我不稳地站着,拍掉我身上的雪。
我从没肿的那一眼看到附近站了另一个人,戴着青绿色的面具。「快点……」另一个恶魔催促,她的声音从成排尖牙的后方传来,听起来很空洞。
黯坎尼斯没理她,「你还好吧?」
我想不出要如何回应,所以我专心保持平衡,那人则是持续用他深色长袍的袖子帮我拍除积雪。我听到远处传来号角声。
另一个恶魔紧张地往路的远端瞧,「被他们赶上就糟了。」她紧张地嘶声说。
黯坎尼斯用戴着深色手套的手指拨掉我头发上的雪,然后停顿了一会儿,贴近我的脸,他的黑色面具在我的模糊视线下奇怪地靠近。
「老天,有人把这小孩打得半死,更何况今天是冬至。」
「守卫兵。」我设法吐出低哑的声音。说话时,我尝到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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