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末道:“那是自然,本姑娘向来不动则已,一动绝不空手而回。”
说话间,三人已前后进入谢长亭所在的房间,苍昊迳自越过屏风进了内室,苏末则朝月萧道:“姑娘我现在又困又饿,月萧你觉得我该先吃还是先睡”
月萧顿觉好笑,也确实笑了出来:“末主子应该一整日没吃东西了吧我去给末主子准备点小酒小菜,晚上空闲,月色也还凑合,不妨与主人小酌几杯。”
“与你家主人月下对饮”苏末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种唯美的画面,顿时来了兴趣,越想越觉得可行,困意也瞬间消散了许多,于是欣然点头同意,“嗯,去吧。”
就算夜色不行,不是还有烛光呢吗,这古代什么都没有,唯独不缺蜡烛。
自长亭受罚昏迷,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十个时辰,青衍一直在床边守护,除了中午被月萧强行叫出去吃了点东西,真真是做到了寸步未离。
苍昊进来时,青衍正在给长亭换药,因为伤势实在太重,也为了方便随时换药,谢长亭之前受罚时穿的那件白色中衣破损被剪开褪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着衣,全身只有一件白色亵裤,此时趴卧在床上,可以再清楚不过地看到那从肩背到小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有斑斑血迹,有道道青紫,也有条条肿胀的隆起,整个身体找不到完好的肌肤。
见到苍昊进来,青衍脸色一白,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跪下,苍昊语气清冷道:“做你自己的事。”
青衍强压心中不安,躬身应是。
下午用的都是苏末从墨离那儿拿来的药,是上次墨离受伤时楚寒所开,这药效果显然极好,只敷了几次瘀肿就消了许多,很多破裂的肌肤也渐渐开始愈合结疤,只是药性实在太烈,即使处在昏迷之中,每次换药时谢长亭身体依旧会下意识地痛得打颤,教青衍几乎下不去手。
这一次,依然不例外,用毛巾浸湿温水再拧干之后轻轻擦拭干净全身的肌肤,青衍上药时的动作显得僵滞很多,原因自然是每次上药时给谢长亭带来的剧烈疼痛叫他不忍,继而犹豫迟疑,上药变得一次比一次难捱。
此刻当着苍昊的面,青衍纵然不忍,也不敢磨磨叽叽跟个娘儿们一样,只是在指尖下已经因药效开始发挥而使得身躯又剧烈颤栗时,青衍的动作下意识地迟缓了下来,苍昊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走上前去,右手直接搭上谢长亭放在身体一侧的手臂,绵绵真气经由脉门缓缓进入体内,身体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苍昊淡淡道:“疼痛有助于促进人的思维能力。若醒了,就真真切切感受着这疼。”
青衍一怔,低头看去,果见谢长亭睫毛动了一下,继而缓缓睁开了眼,墨黑色眸瞳犹如一汪静谧无声的湖水,没有波澜,平静的眸底无波无绪。
昏睡了这么久,醒来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喝水,这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惯例”,但是谢长亭却偏偏没有。
试着动了动身体,浑身无处不在的剧痛毫无预警地袭来,谢长亭身体瞬间紧绷,随即慢慢放松下来。开口,嗓音带着淡淡的几乎听不出的轻微沙哑:“长亭起不了身行礼,等同于对主人的冒犯,愿意加罚。请主人恩准长亭半个月之后再行领罚。”
青衍闻言不由一凛,纵然谢长亭语气平和淡然如初,恭顺依旧,可这话的内容怎么听都似乎有一种置气的意思在里面。
苍昊语气淡漠道:“半个月么,本王的责罚,你确定你可以再受一次还有,本王的规矩什么时候由你来定了”
谢长亭垂下眼,恭顺道:“属下不敢。受不住也得受。”
“你敢不敢并不重要,你若喜欢受也是你的事。”苍昊敛眸,看着他即使是几乎地趴卧在床上却依旧宠辱不惊的表情,淡淡道:“本王猜想,梧桐镇这个小小地方约莫你也待得烦了。待这里的事情结束,你的伤势也痊愈了,本王放你自由如何”
自由青衍不解,却敏感地察觉到谢长亭的手那一瞬间在身侧悄悄握紧,低垂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如何,身体却是轻轻一颤,青衍知道,那轻颤已不再是因为身体疼痛,而是苍昊的那番话带来的最直接的反应。
不是很明显,却是青衍跟随谢长亭这十个月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虽然他尚且不知道这种波动的情绪属于何种。
气氛突然有些压抑,已经上完药的青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先出去,苍昊和谢长亭都没发话,他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动也不动地站在床边。静默了良久,尤其对于青衍来说,这寂静无声的时间着实难熬,熬得他背上甚至出了一层冷汗。
谢长亭终于开口,嗓音如旧,只是听来总觉得语气中似乎多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却清晰,他说:“主人曾不止一次说过长亭任性,若是以后长亭改了这任性的毛病,主人可否,收回前言“
语罢,竟是略微抬起头,看着立于床前一身雪衣风华耀世的苍昊,重复了一遍:“不知主人,可否收回前言”
苍昊回看着他,负手于身后,淡淡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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