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包厢里的陈夙峰不动,毫不客气地一指虞退思:“他怎么在这儿?”
陈夙夜轻拍了他的脑门一记:“犯浑了不是?”
陈夙峰气鼓鼓的:“咱爸泉下有知,要是知道你搞这个……这个,不打断你的腿才怪呢!”
陈夙夜哈地乐了一声:“你去,今天晚上做梦跟爸告密去。我腿没了,你也别想好。”
陈夙峰不跟他拌嘴,直眉楞眼地瞪着虞退思:“问你呢!我过生日,你跑来干什么?”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虞退思,挽着衬衫袖子,干干净净地坐在那里,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话,只是平静地推一推镜架,答道:“他在这儿,你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陈夙峰:“……”
这话说得圆融漂亮,让陈夙峰想发作都找不到理由。
“蛋糕是我买的,蜡烛上边儿的‘17’是你虞哥给你挑的。”
陈夙夜一边拆蛋糕,一边跟陈夙峰讲话,“他就怕你不吃。”
“蜡烛你使劲儿吹,吹不坏。”
虞退思适时在旁补充,“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吹到天边去。”
陈夙峰被气得鼻子都歪了。
偏偏陈夙夜大笑起来。
想到这里,身处天心高台上的陈夙峰,也在令人沉醉的夜风中静静微笑了。
李银航担心他受打击过大,迈入空气泡,搭上了他的肩。
她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大,唯恐吹得哪口气过重,吹熄了那摇曳的残烛灯火:“抓紧许愿吧。总能救回来一两个的。要是这么拖下去……”
陈夙峰并不傻。
他睁开眼睛,双目不挪,凝视那小小的火苗,任由这一团火在他眼中升腾成了一轮灼热的太阳。
是啊,他是要选的。
他可以让车祸不发生,救回两个人。
其他的那些死去的人,关他什么事?
……当然,他也可以只救回一个人。
他的思绪又随着烛火的摇动,回到了之前的某天。
那时,虞退思已经重伤,自己则刚照顾他不久。
他推虞退思去阳台上晒太阳,自己去做午饭。
等他回来时,虞退思已经在融融的金黄日色中睡着了,膝盖上摊放着一本照片集。
这是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
腿脚健全、斯斯文文的虞退思,打起壁球来又轻灵又凶悍,毙得自诩运动神经一流的陈夙峰满地找牙,气得他那天晚饭都没吃,对着虞退思磨了一个小时的牙。
想到过去幼稚又无聊的自己,陈夙峰无声地抿了抿嘴,轻手轻脚收起照片。
细微的动作惹得虞退思发出了一声低哼,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每当初醒时,虞退思总会把自己认成陈夙夜。
陈夙峰已经做好了被他认错的准备。
然后,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虞退思带着一点惺忪的鼻音,叫了他的名字:“夙峰?”
这是二人相处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瞬间了。
不旖旎,不浪漫,不暧昧,只是虞退思醒过来后,没有认错人,第一个叫了照顾自己的人的名字。
陈夙峰的一厢情愿,就起源于这个午后。
他回过头,看到暖阳在虞退思的眼里开出一点光焰,正如他眼前跃动的火光。
这团火透过他的眼睛,燃在了他的心里。
从那时,经年的烈火燃烧在他心里,越升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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