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忠义
元澈默默阖上书卷。
虎牢关内,依旧是苦战的士卒;虎牢关外,依旧是遥遥不至的援军。毛德祖自是长坂坡前独当一面、据水断桥的张飞,只是他的背后永远没有关羽,也永远没有刘备。
风从营帐外吹进来,竹简被吹得琳琅作响,摇晃着帝王的思绪。元澈的手拖住竹简,却发这卷竹简远远未尽,后续仍有笔墨,似乎是私人所做的批注,而笔迹熟悉得令人窒息。
“臣闻:不义之举,自取其败。不忠之行,自施其毙。伏惟前朝以孝治天下,岂非无忠无义乎!空誓洛水,偷生侥幸。欺虐孤寡,敢并遗芳。豺狼颈项,不堪王猷之钧重。帝王膏血,难书华夏之兴亡。是以羊车滔滔,羯鼓隆隆。嵇氏父子,终作碎玉,王门群狐,俱误苍生。八王互戮,不闻戎虏之国是。六朝阀阅,空论贵贱之门庭。盗名窃位,堪称清流之精巧。弑父沉兄,别有人伦之洞明。”
“至于北来饮马,南渡化龙。昔日燕巢,谁曾啄落。百年盗贼,岂止臣躬?何方夷吾,漫惜伯仁之枉命。几任丞相,敢表陶祖之英雄。汉月将堕,登楼徒闻理咏。胡尘未灭,举扇唯障庾公。时值枭贼放命,弱主蒙尘,群庸仰口而不唾,百家承爵而忘恩。名士迭代,谁复故土。权柄涨消,实树乱臣。北国周余,沦为腥膻涂炭。江表禹迹,湎于病骨妖氛。呜呼!命极数穷,何至于此。纵览青史,闻所未闻。”
“向使为君得国以正,为臣死国以忠,何须屏重藩室,仰赖世家。机深螳螂,犹惧黄雀。病沉虎豹,可饲群鸦。权奸制国,皆因国之无畏。英雄空誓,始知誓可轻违。典午丧乱,《诗》云城坏。忠节倾覆,世知道颓。可叹扬鞭江水,挥泪新亭。山河飘摇,人臣当兴师旅。神州动荡,吾辈且执刀兵。晋庙香断,史评不独胜负。武侯祠新,人敬胜于神明。”
“魏晋余敝,尚行当世。门阀遗谬,犹衍今朝。弃其郡者,多怀印绶。弃其城者,俱援旌旄。关内将失,佞幸多疑镇恶。枭雄气短,元辅谁惧刘萧。”
“今使忠臣于危难之地,急而相弃,外纵权忌皋庸之恶,内伤忠良死难之臣。此际不救,则韩无张良之椎,汉绝苏武之节。空执班超之笔,谁誓祖逖之鞭。绝武乡之出师表,掩钜平之坠泪碑。蜀地无严将军之义,晋祚无嵇侍中之血。他日寇犯边塞,陛下将何以使将?他日国有垂危,陛下将何以托臣?丹心蹉跎,犹待昭阳而死。青史零落,岂障萤窗之寒。忠臣心折,寸寸如铁。忠臣据鞍,怒发冲冠。书记名德,是为永垂不朽。史载文章,当览千古高节。若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千载之后,当使天下知有‘忠义’二字焉。”
漆黑的墨色在灯影里来回荡漾着,望之愈久,愈有恍若隔世之感。元澈抬手执起金刀,落定时定睛再看,褪色的竹简已化为精致的帛卷,卑微的谦辞已改为帝王的诏告,这一日,她又做回他的中书令,为他拟诏,重整帝王的旗鼓,也重整了荒废千年的忠义。
元澈列于军前,亲自宣诏后,举起长槊:“全师东进,救我大魏忠义之将!”
诏书下达紧急,且涉及数万大军深夜奔袭,因此并不是所有的军部都知晓此次行军意图。周洪源所在的军部便是如此。将领匆匆下达命令后便回到帐中,紧接着兵尉们便组织这些兵丁做行军准备。
先前周洪源追随王谦部下至荆州,及至王谦被俘,他们这些余部便被重新整编,一部分仍属江州,另一部分则被划至皇帝直辖麾下。过往这数十余战,将领多有调动,周洪源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追随何人,是为公还是为私。不过他尚有一身好武艺,即便身为前锋,也颇为侥幸未死于疆场上。
周洪源正在营中调整身上戎甲,却见一名兵尉将他唤来。
“幢主有要事嘱咐,你随我来。”
几场战役下来,周洪源已知自己效从的这位幢主颇有身份,因为每每上阵厮杀,这位幢主都不甚积极,可见锦绣前程并不系于军旅。待他行入营帐,只见一名甲胄精致、面堂英气之人已落座等待。
周洪源上前行以军礼,对方异常热情地将他扶起:“早听闻有骁勇壮士出自陆车骑家,今日始见,不敢失敬。”
见周洪源面有疑色,对方也自我介绍道:“在下王播,贱字子宣。说来惭愧,某原先出自前任王刺史麾下,乃为同门宗亲。因王陆两家通谊已久,刺史也常与我言及此事。如今既上疆场,共谋富贵,理应互有照应。”
王播说着,已拉周洪源入席,“壮士请坐。”
待周洪源坐下,王播试探着问:“壮士可知近日洛都事?”
周洪源道:“不知,洛都、长安可都平安。”
王播却皱眉道:“长安局势尚可,但洛阳只怕颓危啊。洛阳王司空传信与我,皇后已顺利产子,当为国储,奈何徐宁作乱,更引藩王入宫,或有废后之念。洪源当知,陆家戚畹之贵,满门公侯,皇帝早已忌惮已久,只是苦无事由,不得发动。今日徐宁作乱,或终死于王师,但未必不会做那杀人之刀啊。皇后若废,所加之罪必不出大逆,是以翦除权臣,届时男子当诛,女子流放,司空也是甚为忧虑。”
周洪源已经将意思听出了大概,但仍颇为谨慎:“不知幢主所言可有实据?实不相瞒,长安公府也有家仆常寄信与我,所言俱是平安,未闻有此危祸。卑职身为边将,又事圣主,实在不敢以私念而揣摩公心,妄动干戈,扰动国鼎。”
王播也没有怪他疑心,大大方方取出一份书信,道:“此乃司空加印亲笔,仍有前日皇后九九重阳所赐御物,还请壮士验证。王司空亲笔所书,壮士应该信了吧?”
周洪源展开书信。他出身世家,以往便在父亲身边,常浏览公文书信。只见信上果然上有王峤署名并司空印,不像作伪。而御赐诸多物件也多出自内造,颇为精致,附和皇室规格制式。甚至一些祝颂之词也是皇后亲笔书写,绝难模仿。
周洪源放下书信:“皇后和王司空想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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