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走出院子,沿着门前甬道往西走了一阵,朝南有道小门,这道小门晚上是要上锁的,因为贾蔷还要出去,因此这时候门还开着。
小门外有几间屋子,里面有些小厮在值夜,见贾蓉要外出,立即有小厮打着灯笼上前跟随。
小厮见贾蓉脸色深沉,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务,于是不敢打扰,只在旁边尽心尽力地帮他照明。
贾蓉穿过宁国府中轴线上的大路,来到西角门,出了西角门,往西再走将近一箭之地,眼前出现一道黑油大门。
他知道里面是贾赦的院子。
贾蓉停下脚步思索一阵,决定还是先去见贾政,于是又往西走了一段,便来到荣国府正门。
荣国府正门与宁国府相似,三间兽头大门,门口蹲着两只大石狮子,门上有匾额,上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
正门寻常是不开的,只在有尊贵客人来访,或者重大节日时才开放,两府人进出都是通过东西两道角门。
贾蓉与小厮来到荣国府西角门前,把门拍得山响,不多时里面传来门房的声音:“大老晚的,谁在拍门,有事天明了再来。”
贾蓉道:“我是东府蓉大爷,有大事要面见太爷,你快去禀报!”
“哎哟,原来是蓉大爷!”
门关转动,角门被打开,显出门房苍老而又圆滑的皱纹脸。
门房道:“蓉大爷有何事要见老爷?”
贾蓉道:“你别问,快去禀报太爷,只说有天大的事。”
门房不敢怠慢,连忙指使人带贾蓉来到堂上,一边让人去通报贾政。
贾蓉在堂上等了盏茶功夫,贾政从外面走进来。
贾政看上去五十来岁,面容清瘦而儒雅,他半夜被下人叫醒,听说贾蓉有大事禀报,不及穿着整齐,急匆匆就赶过来,这时头发也没束,只匆匆拢好,身上披着一袭毛皮袍子,脚下靸着鞋。
见到贾蓉两眼通红,眼中泪水涟涟,贾政心中有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蓉儿,出什么事了?”
贾蓉忙跪到地上,挤出两滴泪,嚎啕一声,说道:“太爷,我家老爷没了!”
贾政悚然一惊,问道:“珍哥儿一向身体健旺,怎么忽然没了?”
贾蓉嗫嚅一阵,没有说话。
贾政急道:“你快说!”
贾蓉道:“家门不幸,这事本不该拿来玷污太爷耳朵,只是如今已经是万不得已,侄孙只得从实道来。”
他于是将先前编造好的话,贾蔷会芳园调戏秦氏,被贾珍驱逐出府,贾蔷气不过与贾珍起争执,失手将贾珍打死的话讲述一遍。
这些话有真有假,听起来没有破绽。
贾政性子方正,说他迂腐自然是有的,可品性确实还不错,听到说贾蔷调戏秦氏,他已经怒不可遏,骂道:“这个小畜生!”
等听说贾蔷把贾珍打死,贾蓉又为父报仇杀了贾蔷,贾政已经呆住了。
好半晌才道:“你那边都怎么处置的?”
贾蓉依旧用力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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