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各位先坐。”妇人爽利,甩着膀子小跑回茶寮。动作也快,不大会工夫,汤就端来了。云从芊看那羊杂汤奶白,闻着喷香没一点膻味,嘴里生津,不禁咽了咽,肚子更饿。
云崇青见了,问店家要了调羹和小碗,分了她一点:“你之前才吐过,不能用多荤腥。”
“还是青哥儿疼我。”云从芊偷瞄了眼她娘,低头小小尝了一口,感叹:“没想到荒野小地也有这等美味。”汤上没浮油,喝着隐隐有一股青草味。羊杂软烂,吃着劲道黏口,就是手里少块馍,不然更美。正回味,她的清汤面也好了。
强大娘端着热好的驴肉火烧走出茶寮,后头跟着位妙龄姑娘。姑娘衣着虽简朴,但长相清丽,脸蛋白皙,微颔着首怯怯地将面送到客人桌。
云从芊抬头就撞进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里。看她的姑娘,顿时像受惊了的小鹿,慌忙低垂下首退后,声若蚊蝇喃道:“各位客官请慢用。”
等那姑娘进了茶寮,云从芊拐了下弟弟,扭过脖子把脸凑近他:“我长得很吓人吗?”
“不,单论相貌,五姐极美。”
云从芊拿了筷子,分了面条给弟弟,语带威胁意味:“给我好好说话。”
“加上品行,便是顶顶好。”云崇青一本正经。坐姐弟对面的云禾,认同地点首:“在三泉县找不着比我闺女更好的姑娘了。”
“得了,赶紧吃饭。”王氏拿了两块驴肉火烧
,分给丈夫和儿子。
旁边桌子,端碗喝汤的强大娘,可怜道:“那丫头苦命,前两年爹娘撒手走了,下头还个弟弟。好在亲爹尚有可靠的兄弟,茶寮就是她大伯家摆的。”
云崇青多嘴问了句:“他们哪的人?”
“就西边羊头庄上的。据茶寮娘子说,每日里赶牛车一来一回要两时辰。”有牛车,想来家景还行。强大娘又喝了口汤,就着火烧饼吃了起来,不再言语。
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云从芊对那姑娘没生出多少同情来。人家衣无补丁,手脸白净,也不需要。
一家子快撂碗时,突来马蹄声。云禾抬眼看去,高壮油亮的黑马极俊。骑马人戴着斗笠,瞧不清面容。一身藏青衣,脚踩靴,好像还背着个篓子。
吃好的云崇青,掏出方巾正要擦嘴,余光瞥见茶寮姑娘匆匆而出,小碎步快走去路边。
“木大夫,您来了。”
大夫?王氏抬起了头,望向已经停下马的男子。男子…翻下马,好标致的身条,该有六尺高。不等她细看,就闻低沉却清透的声。
“一碗羊杂汤,两张大饼。”
声音太年轻了,王氏有些迟疑,目光落在男子卸下的药篓上。
官话?云崇青打量起“木大夫”,他不是羊头庄人。不动声色的云从芊,仍在细嚼慢咽。
“好,您先坐。”茶寮姑娘才挪步向茶寮又回首,为难地抿了抿唇,形色娇羞,想说点什么。男子没顾她,给马收好缰绳,拍了拍马背。黑马自走向不远处草木茂盛的地方。
这会人在近前,云禾也瞧清楚男子面容了,真是英俊!眼角内勾眼尾微扬,说是凤眼,但又比凤眼略宽,长而不狭,十分有神。鼻若悬胆,人中分明,就是唇口颜色淡了点。不怪店家姑娘那般急切带羞。
拿了闺女放在一旁的帷帽,等她吃好。
木大夫走至边角小桌,面朝官道落座。茶寮姑娘见状,也不再踌躇,什么也没说转身去忙了。一阵风迎面来,吹起男子斗笠后檐布。云从芊抬眸,两眼一紧睫毛颤动后平静下落,遮住眸底的可惜,半耳。
云崇青也注意到了,木大夫的左耳缺了下半边,看边沿就知是被利器割去。不过瑕不掩瑜。再观他端方姿态,倒水喝茶的举动,可知教养上层。
对于投注在身的目光,男子似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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