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厌我,我何尝不讨厌你?可是,好像已经太迟了……”
现在,他还能脱身吗?
他觉得这个问题连思考的价值都没有,只是这一夜,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躁,竟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宿醉的流芳强打着精神到马槽牵马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往怀里一摸,顿时无端的心慌。
她那二千两的银票呢?!是不见了,还是被偷了?
她气冲冲地跑去找容遇时,裴管事却说他家少爷一宿未睡,刚刚才歇下了,任谁也不能打扰。
看着裴管事那忠诚坚毅的脸,流芳头一回觉得无比的挫败,于是只得在客厅里等,一直等到日头西沉,容遇才慢吞吞地起床盥洗。
等他走出来见流芳时,反而惊讶地问:
“你不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了么?”
“你……有没有见到我的银票?”她有些迟疑地问,毕竟那是放在自己怀里的东西。容遇想了想,转头去吩咐裴管事让人去找。这时已是华灯初上,可以吃晚饭的时间了,流芳局促地坐在那里等候,容遇打了个哈欠便吩咐用膳。
饭菜上来了,裴管事进来说,找遍了房间和庭院,都见不到有什么银票。流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对容遇说:
“不可能,明明昨天夜里还在我怀里的!”
容遇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她说:“可是叠得像一方帕子大小的?”
流芳喜道:“就是了,你见过?”
“昨夜你喝醉了,把吃的东西半数吐出,我要拿袖子给你擦嘴,你说不用,便自己往怀里掏出像帕子一样的东西来擦嘴,擦完后还扔在秽物里……不知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银票?”
流芳整个人被天雷雷到了一般,不是吧?她把自己的银票拿来擦嘴,还扔了?!她昏了,一定是昏了头了!容遇让人去找,没过多久,流芳终于见到自己的银票了!
如果那还能算银票的话!
分明就是一团粘在一起的红红黑黑的硬掉的纸浆,有股馊味,也不知道被苍蝇叮了多久。
所以说,喝酒误事,万幸的是,她只是破财,而没有失身。
可是现在的她,宁愿失身也不愿破财,她的脑袋顿时迷糊如一团浆糊,满面愁容,欲哭无泪。偏偏容遇这时还问她:
“看清楚了,可是这个?”
流芳咬咬牙,说:
“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赔偿我一半损失?因为,这酒,是你给我喝的!而且当时你应该制止我这样……暴殄天物!”
容遇好笑地望着她,“如果要这样算帐的话,那岂不是要算到你娘亲头上?都怪她生了你,不然你怎么会喝了我的酒?醉了又把自己的银票当手帕一样用了呢?”他转头看了看裴管事,说:
“好生送小姐下山,天黑山路难行,若遇到猛兽,千万不要缠斗。”说罢,看也不看流芳,便自己吃起饭来,一旁的小婢还殷勤地为他布菜。
流芳站起来,心底总是有股愤愤不平之气。可是又能拿他怎么样呢?她随着裴管事走了两步,就要走出大厅时,又听得容遇说:
“你的那匹马,倒是还可以卖几两银子!”
卖了马,她难道要徒步走路?可是不卖马,身无分银的她才是寸步难行啊!而且现在天黑成这样,找谁买马去?没有银子,她要住哪里?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顾流芳就不能?
于是她挤出一朵微笑,转身走回容遇面前,拉开凳子坐下,对容遇说:
“表哥,能不能再收留我多一晚?就一晚?”
容遇脸上的笑意不减,“表哥?你是谁?”
流芳很没骨气地回答了一句:“我是顾六,顾流芳。”
“你不讨厌我,不介意我烦着你了?”
“哪里的话,表哥,现在是我烦着你,打扰到你了。”她眼波盈盈,有些许可怜相——看着桌上的菜肴,她的肚子已经很老实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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