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值殿官递上一份奏疏,原来大将军蓝玉奏报,他已率兵攻占拉河,在那里屯兵驻防后,想回京面奏。
朱元璋接奏报在手,对胡惟庸笑道:“哪里是来面奏,是想媳妇了,也难怪,这些将领,这么多年屁股几乎没离开过马背。有些人还说朕重武轻文,没有武将驰骋天下,江山能打下来吗?今后可把轮休当成制度,让武将轮流回来休假,或者长期驻守在边塞的,可带妻小。
胡惟庸称颂这个办法可安武将之心,也尽人情,他愿领旨去办。
李善长还是识趣的,一经得到朱元璋的暗示,立刻连夜上了一道表,称自己年迈体衰,精力不济,继续为相监国,会误了社稷,故再三恳请告老还乡。
朱元璋在早朝的时候,叫值殿官当众宣读了李善长的辞官表。朱元璋说李善长功在社稷,不准他致仕,再三慰勉挽留。
李善长不傻,他周围的人也都帮他谋划。朱元璋的挽留不过是虚应故事、官样文章,是在表现他的不忘勋臣的恩宠,是在示恩,也是给这位开国老臣留够了面子,李善长岂可当真?
于是李善长又接连上了两道泣血顿首、诚惶诚恐的辞官表。朱元璋终于忍痛割爱,赐他荣归故里了。
这一天是李善长带着家口回老家濠州的日子。
长江边上一溜十几条大船整装待发,帆也升起来了。
陈宁、詹徽、陆仲亨、郭兴、费聚、吴桢等官员都来为李善长送行。李善长站在码头上,众官为他敬酒。
李善长眼含着泪,说:“老朽真不敢当,本来想悄悄走的,却还是惊动了各位。”
李善长心里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失落感。皇上明知他今日启程返乡,却毫无表示,他本人不来,至少要委派一个钦差隆重地送上一程啊!最终皇上还是没给足他面子,也叫这些朋友同僚们看着冷清,这是他心里酸楚的原因。
郭兴说:“丞相劳苦功高,平时待我们如兄长,你今日荣归故里,岂能不送?”
费聚说:“你才五十七,怎么就不叫干了?”语中有不平之意。
陆仲亨用力踩了他脚一下。
李善长说自己老了,糊涂了,办了些让皇上不放心的事,此次归乡,当老守田园了,望各位好好尽职尽责,为皇上出力。
陈宁说:“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又会想起丞相的好处,一纸诏书召您回来呢。”
李善长苦笑说:“不可能了,覆水难收啊,覆水难收。”他把手里杯中酒全倒进口中,正要告辞登船,有人喊:“皇上来了!”
李善长一惊,举目望去,果见大路上黄罗大伞、卤簿仪仗浩浩荡荡而来。真的是朱元璋来送行了?他顿时感到少有的满足和荣耀,甚至对方才心中的抱怨都有自愧之感。
朱元璋的大驾惊动了来送行的百官,都跟在李善长身后向朱元璋拥过来。
当朱元璋走下帝辇时,见李善长、李存义和送行官员俱跪于地上,便招呼说:“都起来,你们跟着跪什么,你们和朕一样,是来送行的呀。”
众人起来后,朱元璋对身后的汪广洋、胡惟庸说:“我和胡丞相、汪丞相是来送李善长履任,而非归隐。”
大家都有点愕然,你看我,我看你,难道又不让他致仕了吗?
汪广洋说:“李丞相将是中都的监修官。”原来是这么个官儿。
此前朱元璋已颁诏在濠州兴建中都宫城,他要把自己的故乡也修成与金陵一模一样的宫城,使故乡披上皇家的圣洁之光,成为陪都。他今天送行时宣布李善长执掌中都修建之事,并说屈尊百室先生为社稷再出一把力,算是老骥伏枥吧。
这虽不是什么大差事,不可能与丞相相比,毕竟可以说李善长没有完全回家养老,皇上总算给他找了个营生干,也就心满意足了。朱元璋又说也有让他休息一阵的意思,说不定哪一天,你还得回来为朕出力呀!
这话虽不可认真,听起来却极舒服。
胡惟庸捧上了大印。李善长接任后,说:“谢谢皇上大恩,这叫李善长备加惶恐,只有鞠躬尽瘁为国尽力了。”
朱元璋把他拉到一旁,亲热地说:“还有件事要借丞相大名呢。”
李善长说:“皇上请明示。”
朱元璋说他从前就相中了常遇春的女儿,想聘为朱标的太子妃,没想到常遇春会猝死,就没来得及下定。朱元璋想请李善长充当这个媒人。
李善长心情大为改观,他笑着说这是皇上看得起他,岂有不愿之理。他此行正好去常遇春老家,就按御旨下定。
几个太监在云奇带领下抬上了两口红箱子,朱元璋说:“这是聘礼,请带上。”
对于李善长来说,今天是不快的日子,却意外地得到了补偿。
转眼间会试、殿试结束了,举世瞩目的召见新科进士庆典在华盖殿隆重举行。从朱元璋起,大臣们全穿上了大典的吉服,华盖殿里外张灯结彩,细乐奏鸣,钟鼓之声悠扬,南京城如同过节一样洋溢着喜悦气氛。
刘基恭恭敬敬地送上了名单及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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