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句话,就像说午饭等会吃什么那样随意。
“什么?辞职?我问错一句话我罪不至此啊大姐头!”陆西安低着头还在踢那颗石子,听到这话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这样的家伙不够优秀,可在炼金术的狗屁世界里要面对的东西哪怕阿尔伯特那样万中无一的家伙都未必能全身而退。迟早有一天你会死的,小羊羔。可你是个好人,你会给偶遇的可怜路人钱包里所有的钱,你不应该死,你该好好活着。”叶列娜的声音里没有感情,如同是了无波纹的幽谭。
“你说……真的?”
“嗯。”
陆西安这才意识到她没有开玩笑,也许只是找了个单独相处的时机顺势将这番劝退的话说了出来,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拖累了同事。但是直接听到这番话陆西安却呆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
“辞职吧,你签的五十年劳动合同我会帮你解决。”叶列娜重复。
这句话唤醒了他,如鲠在喉的嗓子里挤出来一点声音:“我不要……”
叶列娜故意拿手电晃了晃他的眼睛,刺目的光芒令陆西安紧闭双眼伸手阻挡,光芒晕染了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叶列娜。
“别那么大压力,我不是你的直系上司,你想留下我也没有办法让你放弃,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陆西安揉了揉眼睛,他真以为自己这份工作要到头了,这下松了一口气理所当然地开口:“我家里剩下的亲人只有我老妈和一只两岁半的英短蓝猫,一个月一万两千刀乐的工作只有傻子会辞,干两年死了都值,攒下来的钱能够老妈和我家猫生活一辈子的了。”
“你在撒谎,说实话。”叶列娜无情的戳破了他的谎言,惩罚般又晃了晃他的眼睛。
“你咋知道的……”陆西安一边躲着强光,一边是被戳破了谎言的浑身不自在。
“如果真的为了钱,你这种惜命的家伙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光是一条小蛇就能把你吓个半死了。别骗自己。”
陆西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这一刻酝酿了千百句的台词,最后却还是泄了气,因为那些场面话都是假的,逃不过叶列娜的火眼金睛。
他只能45°仰起头,但这里没有蓝天白云,只能盯着落灰的天花板说起实话:“记得我小时候很喜欢一本地理百科全书,在里头看到过非洲有一种猴面包树,据说能长到四五十米那么高,果实还能做面包。还有中亚一个永恒燃烧的火焰坑洞,七十米宽的巨大火焰不分昼夜一直处于熊熊烈火燃烧状态。我那时候看着这些,就想这个世界好神奇啊。”
“你说的火焰坑洞应该是土库曼斯坦地狱之门,很有名的自然景观。它和你不想辞职有什么联系?”叶列娜继续前进,走在前面,留给他只有一个背影。
“有啊,因为这些东西我家那个城市没有,我没见过。我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我也没见过猴面包树,但我就是想见见。”陆西安不假思索,这些话都出自他心底的最深处,不需要过脑子就能脱口而出。
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日日夜夜都幻想着这些世界奇观,幼小的心灵一次次被书中的图片和文字震撼。
“原因呢?”
“哪有什么原因,在我眼里世界超多姿多彩的好不好。要是没有这些东西世界那该多无聊,活着不就成了单纯的柴米油盐多没意思,总要有点诗和远方啦。”陆西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哼哼唧唧。
“你说话真有意思,‘诗和远方’是吗……好词。”叶列娜思索了一会,说。
“是吧。我没去过巴黎,不是世界上没有巴黎这个地方,只是我井底之蛙。可我不想做井底之蛙,我想看看巴黎铁塔,巴黎圣母院。所以同样的道理,我也想看看这个炼金术的世界,我老爸曾经生活着的世界。”
陆西安手电筒打向脚尖前的地面,不知不觉脚步已经超过了叶列娜。他心不在焉地踢着一颗石子低头往前走,不断施加的方向力推着它滚滚向前,就像曾经每个落日余晖下那个踢石子回家的孩子。
那点童真好像始终存在在他的身上,处处都留下了痕迹,只是他自己没有注意。
“小的时候啊我喜欢看世界的多样,喜欢奇异的事物,喜欢未知的,还喜欢学特摄片里的铠甲勇士一样当大英雄。我只有留在米德加特公司才能实现我小时候那一个个天真的美梦,如果离开这里我这种人活下去的命运不是被压榨劳碌一辈子就是桥洞里盖小被……如果有机会我倒希望‘牺牲’一词能用在我身上,好歹也算给我的人生加点儿含金量了。”
“为了这些,我可以付出很多。”陆西安轻声补上了一句。
他用力一脚将石子踹的老远,看着它飞了出去,飞到很远很远,仿佛顽固的石子化作了一只自由的飞鸟展翅翱翔,最终一个抛物线,在黑暗中沉闷地砸在地上。
他又想起了在《月亮与六便士》书中的话——我总感觉,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不大对劲。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渴望一种桀骜不驯的旅程。只要我能有所改变——改变和不可预期的冒险,我将踏上嶙峋怪石,哪怕激流险滩。
自己老爸是不是曾经也是这个样子呢?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陆西安想到这里忍俊不禁。
“我想走上这条路,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辞职。”他说。
叶列娜的脚步忽然停了,转头望向地铁隧道的出口。陆西安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回头好奇地将雪亮的光束打在她身上,这缕光束为她长长的睫毛披上了雪,耀眼中她的皮肤仿佛是透明的冰晶,留下的绝美侧颜宛如玉雕之瓶。
她给人的感觉像是在思索,可神秘莫测的永远让人猜不透。陆西安只能等她开口,期待着她下一句说出的话,周围是那样安静祥和,就连胸口的心跳都听得见。
她红唇轻启着出声了——
“要翘班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孤傲随性,就如同他们的初见,散发着照进陆西安暗淡生活的那一缕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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