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龄微笑着做端酒杯状,道:“还记得咱们结婚时的誓言吗?与君共患难!同生死!”
韩淑秀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当下挽起郭松龄,和军需官等五人牵着五匹战马,落荒而走。
兴隆店火车站张学良、张作相的前线指挥站的客车车厢里。电话员抬头告诉张学良有个电话进来了,接通之后,张学良接过电话,道:“喂,我是张学良!你是谁?”
电话那边传来声音:“报告少帅!我是叛将、罪犯邹作华呀!”
张学良听出邹作华的声音,知道这场叛乱总算底定,兴奋地说道:“你说啥哪?我告诉你:你不要有顾虑,啥也别怕。要说有罪,首先是我有罪!你跟大伙说,你们都还是我的部下,啥事都没有!你赶紧把队伍整理好,赶紧把大伙领回来!”
邹作华在电话里头,禁不住哭了起来:“谢谢少帅的宽容大量!谢谢……”
张学良放下电话,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刘鸣九从另一节车厢跑到张学良面前,将手中的电报递给张学良,报告:“少帅!郭松龄夫妇在辽中县老达房被吴俊升的骑兵抓住了!”
张学良“啊”的一声,道:“抓他们夫妇的是谁?”
刘鸣九指着递给张学良手中的电报,道:“王永清团长。王永清这电报上说,奉大帅命令,立即将郭逆夫妇押解到奉天……”
张学良让刘鸣九记录,在车厢里头来回踱了一会步,下令:“你马上给王永清打电报!说我命令他押送郭氏夫妇去奉天时,务必从兴隆店经过!”
刘鸣九提出疑问,道:“从这经过?那不顺道啊?他要不打这走咋整—— 老达房离这有四十五里地呢。”
张学良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好!你快给王永清打电报!叫他原地别动!听侯我的命令!你赶紧派出一支骑兵,骑快马到老达房!把郭松龄夫妇给我接来!”
刘鸣九听见了,低声问:“少帅!你这是要干啥?”
张学良想着这个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刘鸣九,悄声道:“我要把他夫妇放走!”
刘鸣九急忙劝道:“少帅不可,这事可太大了!老帅对郭鬼子的事气可大了!少帅啊,你可要想好了——过去你对他那么好,他还不是反了?这回你就是放了他,往后郭松龄也不会为你做事……”
张学良拦住刘鸣九的话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窗外说:“有天大的事我担着就是了!他为不为我做事不要紧,可郭松龄是个少有的人才呀,我要送他出国深造。他学成之后,总是要为国家做事吧!” 刘鸣九想再说两句:“少帅……”
张学良摆了摆手,道:“别说了!快打电报啊!”
少顷,刘鸣九执电报跑到张学良面前,报告道:“少帅!王永清回电报了!”
张学良抬起头来,急切地说:“念,快念!”
杨宇霆总参议派高金山团长执老帅手令:“就地处决郭逆夫妇!”
张学良听到“就地处决”,整个人跳了起来:“杨宇霆那个手令肯定是假的!你快给高金山拍电报,叫他刀下留人!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父亲……”
刘鸣九摇了摇头,心里知道少帅并不是急糊涂了,而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坏消息,但是,这会儿,他还得解释一遍:“少帅!高金山是杨总参谋的心腹,要不能派高金山去吗?我看郭氏夫妇没救了!”
张学良催促道:“那也要打电报!快去打!”
奉天省辽中县老达房的大道上开来六辆载满奉军的汽车和一队骑兵,押解着一辆马拉大车,车上坐着被五花大绑的郭松龄夫妇。车队突然停下,从汽车驾驶室里下来杨宇霆的心腹高金山团长,从马上下来王永清团长。
高金山指郭氏夫妇,命令士兵们将他们拉下来。士兵将郭氏夫妇架下大车,正要往一块收割完的稻田里押送时,被王永清喊住,道:“高团长!请等一下!”
高金山转过头问:“王团长,你还有啥事——这可是大帅的命令!”
王永清不理睬他,径直走到郭松龄身边,热泪盈眶地敬了个军礼,大声道:“郭军长,你老还有啥话要对少帅说吗?我可以转达。”
郭松龄思考片刻,又看了妻子一眼,道:“两件事拜托:一、罪在一人,勿罪部下!二、海城同泽中学是我夫妻与少帅共同创办的,我的所有财产,全部捐给同泽中学……”
郭松龄说到此处,突然想起,自己交托的这些话,怎么可能会被接受,即便接受了,又怎么可能去执行呢,心中一声叹息,当下转身与韩淑秀向稻田里走去。
高金山指挥一排士兵列队举枪行刑,朝郭氏夫妇高声喊道:“跪下!”
韩淑秀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给谁跪?给你跪?给张作霖跪?你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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