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道:“那就没招了,给人瞧病也得号号脉吧。”
海沙子对二当家道:“你牵缰绳我抱脖子——摸吧。”
张作霖在马周围,转来转去,趁着众人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从大衣里头攥出一把刚才在孙大娘家打烂的碗碴子,在低身摸马肚子的时候,把破碗碴子塞进马肚带里。
张作霖又回到众人前,咳嗽一声,道:“我看这马是料喂得太多,草吃得太少。”
二当家道:“废话!你知道这叫啥马?这叫钻天燕!是我大哥的宝贝!不多喂好料,还尽喂草哇?”
海沙子拦住二当家的话头,道:“住嘴!听你白乎呀?”
二当家讪讪地退到一旁,看得出他已迁怒于张作霖,目露凶光地看着张作霖。
张作霖声音有些发飘,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他徐徐地说:“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要命,人参是好玩意儿,你吃二斤立马鼻口穿血。马是吃草的物,料得搭配好了喂。长年累月多喂料,这马就容易得一种病。”
海沙子道:“啥病?”
张作霖看见海沙子脸色和缓,心中也稳当了:“结症。富贵病来着,就是草吃的少了,肠子里头油挂得太多,屎尿走动不畅,肠子就好结瘤子。马跑着跑着,肠子一下就断了,这马倒地就死了。”
二当家“咦”的一声,露出不信的神情,道:“啊?这么邪乎?可这枣红马就膘肥点,跑得可是好好的呀。”
海沙子道:“是啊,你这么摸一摸,就说我这马得了结症,这话咋能叫人信?”
张作霖喊了声“找啊”又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这病一天得这么一点儿,谁也不觉,等攒到时候了,想治,黄花菜都凉了,我看这马肚子痛得没法骑了。”
二当家“呸”地一声,脸上却是将信将疑的表情:“尽瞎白乎!大当家的骑这马从小高力房一气儿跑到这疙瘩,100多里地。咋不能骑?”
张作霖一拍大腿:“跑了100多里地?跑完了就拴在这疙瘩?!也没好好遛遛?我说呢!这马可不能骑了。” 海沙子一把拉过马缰绳:“我这就骑给你看!要是真不能骑了,我就服你。要是能骑能跑,你今天可走不了啦。”
海沙子脚刚踩马蹬,由于碗碴子扎马的肚皮,痛得马竖起前腿,将海沙子摔在地上。海沙子不服气,又两次想上马可都没上去。 张作霖忙凑上前,要伸手拉起海沙子,到底不敢,只说:“再骑就要了这马的命了!”
海沙子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道:“张先生,这马还有救吗?”
张作霖道:“这马真是命大,赶巧碰上我了,这有药铺吗?”
于二连忙插话:“斜对门就是我的药铺,我带你抓药去。”
张作霖走了几步,又回头关照了一句:“别叫这马走动啊!”
张作霖与于二奔向药铺,排队交钱的孙大娘由于站得较远,听不见张作霖这边说什么,只见张作霖等走进药铺。
张作霖在药铺里,他拽开好几个药抽屉,装出费劲找药的样子——其实他只抓了一把甘草和一把巴豆放到衣袋里。
张作霖和于二从药铺出来回到枣红马跟前。他手捧着药喂马,一边喊,拿点水来。心中却是乐开花,因为甘草是甜的,巴豆是香的,枣红马很快就把药吃了。
张作霖又拉着马,就近水槽饮了点水,转头:“这马吃了药得赶紧遛,谁跟我遛马?”
二当家自动请缨道:“大当家的,我去。”
海沙子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别走远了,盯住那小子!”
二当家一拍挎着的枪,一脸的不屑:“我怕他?”
张作霖与二当家牵马朝街外走去。
高坎镇街外道上,张作霖与二当家在遛马。由于碗碴子扎马肚皮,马每走一步,肚皮就一哆嗦。
二当家便道:“这马肚子咋直哆嗦呢?你不是给吃错药了啦?这马要是死了我就崩了你!”
张作霖摸着马背子,道:“马肚子痛能不哆嗦吗。这样,你抱住马脖子,我慢慢地把鞍子卸下来,马痛就能轻点。”
二当家抱住马脖子就看不见张作霖干啥。张作霖卸下马鞍,将马肚带里的碗碴子抖落在地上用脚踩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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