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坐在姜天寒的书房中,身旁的桌上是一盏热茶。
茶香袅袅,却无人品尝。
姜天寒坐在她的对面,温声道:“小迎儿想知道什么?”
“八哥他……”
姜迎一开口,姜天寒就苦笑着打断她的话:“他败了。”
姜迎看着姜天寒,想让姜天寒继续说下去,就见姜天寒沉吟片刻,然后坐直了身子道:“姜彻悟手下没有多少可用的兵,他靠手里的硝石威胁父皇,而且伤了父皇的……”
姜天寒说到这,看着姜迎那双清澈的杏眸就有些不想说下去,但又不好不告诉姜迎,于是换了个婉转的说辞:“呃……伤了父皇的身子。”
姜迎点点头,迫切问道:“然后呢?可知八哥为何要这么做?”
姜岁暮耸了耸肩,轻叹道:“这我便不知了,你若想知道,最好是亲口问问他。”
姜迎垂眸道:“我不久前在北思见过他,也问过,他不愿说。”
姜天寒一怔:“你见过他?怎么回事?”
姜迎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说道:“其中牵扯太多人,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总之我在南梁有位朋友,他带我见到了八哥,八哥明知南梁的居心,但还是这么做了。”
姜天寒越听越蒙,摸着下巴问道:“那你如今就这么跟韩颂回来了,即墨承那边怎么办?他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姜迎一听即墨承的名字,心里没来由就一抽一抽的疼:“他……我拿不准,他也是领命来攻打北思,现如今摆在北思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了,便是打赢南梁。”
那和离书她想了又想,提笔又放下了多次才写了下去,她拿不准自己的心意,也拿不准即墨承的。
姜天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放心吧,五哥他有勇有谋,不输你那夫婿,且等着吧。”
姜迎勉强地笑了笑,她从没亲眼见过即墨承带兵的情景,但那次即墨承将她从林苍手中救出来,调虎离山后又单枪匹马来救她,那满院子的血和尸体就足以证明他的武功之强,计谋之高。
姜岁暮文武双全不假,可到底是皇子,之前也未上过战场,定然不知即墨承那般血雨腥风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即墨承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南梁大将军,年纪轻轻便能如此,可知其手段非常。
姜岁暮有智谋,有勇气,但恐怕对阵带兵多年的即墨承,还是会略输一筹。
姜天寒似乎对此不以为意,在他心里,他的同胞哥哥就是这世间最勇猛无双的人,他不担心姜岁暮会输,所以悠然自得,还能喝的下茶。
姜迎却是看清了这一切,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她怕因为自己的报信,让姜岁暮战死沙场,就算这不是她的错,可她亦不能安寝。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姜迎说道:“六哥,能不能把我送去摇光城?”
姜天寒皱眉问道:“这个时候去摇光城做什么?那里就要打仗了。”
姜迎咬着下唇,嘴里有些发苦:“我有我的考量,六哥放心,若我死在那里,是我的命,我真的不放心五哥一个人在那里,即墨承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能帮上五哥。”
姜天寒此刻才发现,那个在宴会上因为不被父皇重视而偷偷难过的僵硬长大了,她不纠结于当年北思待她的种种,她只遵从于内心最本真的善意。
“小迎儿真的不像北思皇室的人。”
姜天寒盯了姜迎好一会儿才开口,这回脸上没有笑意,而是很认真地对她说道:“一点都不像。”
姜迎微愣,问道:“为何?”
姜天寒避而不答,反而说道:“若我是你,便巴不得北思覆灭,毕竟无论是当年父皇待你,还是后来你嫁去南梁,都是北思对不住你。”
“北思皇室的人大多为了自己,我和五哥被皇后赶来这里,就已经明白北思明争暗斗的厉害,所以我们留在这里,说是驻守边关,其实也是想保自己的命,保母妃的命。”
姜天寒说到这,神色也沉郁起来:“所以我们都有私心,都是为了自己。”
“但小迎儿似乎不一样,你所做所想,都是为了旁人,却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姜迎闻言便笑了笑,有些许的苦涩:“六哥这话就折煞我了,我不是为了旁人,只是想让自己无愧于心,后路这东西,大概是我太笨,总学不会留后路。”
姜天寒摆弄这茶杯的盖子,旋即温声问道:“小迎儿,你要想好了,若去了摇光城,你那将军夫婿便会知晓是你告知五哥他攻打摇光的事,你们俩个恐怕就真的此生无缘了。”
姜迎脸上的神情顿时僵住,呆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眸色黯然:“许是本就不该有这段缘分,情情爱爱的,老天爷大抵也看不下去了,才会有今日种种。”
姜天寒看她神色暗淡,便知她对即墨承还是有情意在,便安慰道:“小迎儿且宽心,若北思这次无事,六哥一定会向父皇禀明一切,到时重新给你择个夫婿。”
姜迎摇摇头,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便喝了一口,嘴里的苦涩却赶不上她心中的苦涩。
姜天寒见状便对她低声笑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小迎儿一定要记得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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