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小子昨夜看到什么啦?快快坦白!”
我打开衣橱,衣橱里很明亮,镶嵌的木板浮现着美丽的木纹。我在布满灰尘的一角里发现那个下流的东西,也是在这个时候。
床铺上残留着夜香水的香味,我把脸孔埋在被褥里,好一阵子感到心性陶然。
有时女人的头发落在镜子前面,我把头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老半天茫然地站立不动。
你问我,对那些新郎们不感到嫉妒吗?不会的。这种类似女人体香的气味为我所独占。我一直想象着,自己的女人如今回去了。我觉得那些桃圆脸女人、瓜子脸女人、米粉团般的女人以及苗条女人,都曾经为我所有。至少那些住过我负责的房间的女人,我自以为连她们背上的黑痣长在哪里都一清二楚。证据是,她们回去时,大多数人都向我递眼色,似乎说:“那件事可要为我保密呀。”她们这种无意识的视线,就是犯下的最初的不贞。
……那是去年一月末星期六发生的事情。
既是星期六,又是个吉日。这天东京的婚礼似乎很热闹,宾馆一周前就被预订满了。经常有人在婚宴举行到一半时逃席而来,一般最早十点到达,晚些的就乘末班电车。来得早的,都是婚礼上以茶代酒、希图简便的客人。
迎接十一点半抵达的客人的汽车,由车站开出驶上陡峭的高坡。酒店大门周围的绿树在夜风里窃窃私语,鲜红的尾灯悄悄沿着门前的石子路渐渐临近了。
剩下的只有三〇一号的房客了。我来到柜台,出了门厅,打开车门。今晚外面十分寒冷。
下车的属于普通的商界人士,黄褐色的外套上围着细格子呢绒围巾。也许偏爱美食,一副大腹便便的体魄。他是个五十五六的无髯的男子,跟着下车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羔皮外套的女人。
我听说,真正的羔皮,要比世间女子豪奢的标本——貂皮贵得多。
女人的外套领子呈现海芋花的形状,将脖子埋没起来,所以她的面庞十分鲜润,恰似置于黑色的背景之前。最先下来的男子头也不回只管向前走,女人正要下车时外套挂在车门的铰链上了。我一眼瞥见,立即帮她解下来。她微笑着向我道谢。
大门口自然有灯光,也有门灯,但是没有横过车身的一侧是昏暗的。我看见微笑的女子隐约闪现着白牙,心想,她竟然长着一口漂亮的牙齿。
女人很快追上了男人。我鞠躬,拎着行李陪他们两个到了三楼。男人据说是汽车公司的专务董事。
三〇一号房间未必是最昂贵的,但远比带有套间的阴森的二〇一号漂亮、舒适。至少我负责的这些房间,是最适合眺望外头的景观的。
女人穿着外套走到窗前,暖气管里的蒸汽使玻璃窗变得模糊了。她用戴着手套的手背轻轻揩拭。看她那副沉静的样子,我断定她是一位情妇。
战争结束后,暴发户中有很多人,总以为我们这些人不可捉摸。也有不少客人,即便装作熟视无睹,但也不能不意识到我们。然而今天这位专务董事不是这样,作为自己富有教养的证据,他只把我当做一团空气。
我们(至少在男客之中)倒是喜欢被当做空气对待。感情一旦投入,即便对方心怀好意,也只能引起我们的反感。把我们当朋友看的客人,对于他们的这份礼仪均报以轻蔑。客人一旦采取过分恭敬的态度,比起过分蛮横无理的态度,更使我们觉得受到了侮辱。法庭上法官如果比被告更加惶恐不安,这就太奇怪了吧。总之,要互相尊重人生的职责。三〇一号的客人立即叫了加冰威士忌。因为酒吧已经闭店,我问他啤酒行不行。客人很老实,他倒答应了。
女子脱掉外套,换上了英国制的花呢旅行装,拿出细而长的珊瑚烟嘴儿,用染着同样珊瑚红的指尖儿撮着,抽起香烟来。由于光线的关系,她的脸色有些黯淡。不知什么缘故,我一直注意着这个坐在正对面的女人的视线。
男人不论干什么事都是自己先决定下来,然后才征求女人的意见,那种闺房秘事也是可以想象的。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女人问道:
“喝点儿啤酒吧?”
女人吐着细细的烟圈儿,很不耐烦地说:
“不。”
“那么,来杯汽水怎么样?”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