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手执银勺,舀了满满一勺的蔗浆,浇在乳酪上,又加了半勺玫瑰蜜。
“皇后喜甜。这糖浆,宁可多放,也不可少放,明白了吗?”
小宫婢们纷纷点头称是。
黄铜冰鉴上堆着碎冰。丹菲将盛着乳酪樱桃的琉璃碗放在冰上,让小宫婢们抬着冰鉴,朝含凉殿而去。
此时韦皇后应当已经用过了早膳,正是一边听柴尚宫汇报宫中日常,一边用甜点的时刻。
他们走到正门口,却是被一个女官拦了下来。
“中书令觐见,正和皇后在议事呢。”那女官蹙眉。
话音未落,里面就响起瓷杯碎裂之声。
韦皇后高声叫道:“便是污蔑,我也不能一言不发,好似被坐实了罪名*无*错*小说 M。qulEDu。cOM似的。应该将此人招来,我与他当面对质才是!”
“皇后息怒。”崔景钰冷静得近乎漠然的声音响起,“那不过是个无名小官,当不得您如此屈尊降贵。万一他当庭污蔑您……”
“就当如此!”宗楚客打断了崔景钰的话,顺着韦皇后的话道,“此人不知好歹,胆敢中伤诽谤一国皇后,怎么就不能将他唤来对质?若他所说不属实,不就可以当场问罪?”
“如此正好!”韦皇后笑道。
崔景钰跟在宗楚客身后,从屋里退了出来。丹菲颔首而立,朝两人屈膝行礼。宗楚客大步而去,崔景钰却是朝丹菲望了过来。
“奴送送表兄。”丹菲娴雅一笑,跟着崔景钰的脚步。
“唔。”崔景钰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大步朝前走,挺拔的背影好似一株青松,充满了令人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丹菲跟在他身后,面容沉静。
“许州有个叫燕钦融的参军状告皇后霪乿、干预国政”崔景钰低声道,“他连着安乐公主、武延秀,还有中书令等人全都告了。圣上因为郎岌之事,对这些言论特别敏感,特意下旨召燕钦融来问话。中书令这才来寻皇后商议对策。”
丹菲问:“圣人信他?”
“此人递交的奏折证据确凿,圣上极难不信。尤其有郎岌就是被皇后灭口的,圣上心知肚明,这次便更想弄个究竟。”
崔景钰低语,借着朝服宽大的袖子遮掩,将丹菲的手握住。
丹菲嘴角浮着浅笑,手指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心里轻轻划了划。
崔景钰身子一歪,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
“当心!”丹菲下意识伸手扶他。
伸出去的手被抓住,整个人都被顺着往前拽了一小步。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柔软的温度。
崔景钰放开她,拂了拂衣袖,面色平静道:“无事。”
丹菲脸颊发烫,心还因为刚才惊险的一幕而急促地跳着。
幸而近处无人,远处站岗的禁卫也看不清他们的小动作。丹菲虚惊一场,埋怨地瞪了崔景钰一眼。
崔景钰偷腥得逞,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扬长离去。
数日后,燕钦融终于进宫面圣。圣上却是单独召见了他。
宗楚客忙命内侍前来告知韦皇后。韦皇后雄赳赳气昂昂地率领着一众心腹女官,杀去了宣政殿。
宫人见韦皇后前来,吓得面无人色,跪地道:“圣人在侧殿召见臣工,皇后稍等奴通报。”
“我要面圣,何须通报?”韦皇后冷哼一声。
内侍当即推开那个宫人,打开了侧殿的门。韦皇后在宫人簇拥下,闯进了殿中。
圣上正坐在榻上,下方蒲团上跪着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中年官员。
皇后这样直闯议政大殿,圣上又惊又怒,又有几分本能的畏惧,颤声道:“阿韦,你这是做什么?”
“臣妾若是不来,大家怕是要听信这獠奴造谣,要废了臣妾了吧?”韦皇后厉声道。
燕钦融起身,朝着韦皇后叩拜,不卑不吭地大声道:“臣今日对着陛下所言若有半分虚假,可受凌迟之刑!皇后霪乿,干预国政,安乐公主武延秀及宗楚客等,朋比为奸,谋危社稷。非但如此,他们还朋党为奸,谋取私利,上至卖官鬻爵,下至强占民田,逼死良民。皇后纵容韦家子弟同武驸马违法乱纪,还掩埋事实。此事应亟加严惩,以防不测呀,陛下!”
燕钦融又朝圣上拜下,“底下无数有良知的臣工都曾上书想您奏这些事,那些奏折全都被中书令命人截下,对您报喜不报忧。陛下可知这些年北地战乱,南方洪涝不断,流民失所,千里良田成荒土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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