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东方才露鱼肚白,一辆朴素的马车从永嘉郡主府上角门出发,缓缓地摇晃着朝西城门而去。
车中,展颜拉着沈祯的衣袖:“爹爹已经到了吗?”
“叫三舅舅。”沈祯耐着性子提醒,“不可以乱喊。”
“可是我在安阳都是叫爹爹,人家习惯了嘛。”
“不可以。”
“……好嘛。”展颜扁着嘴说,“不喊就不喊……那三舅舅现在已经到城门了吗?”
“应该还没有。”
沈祯抱她在怀,轻拍着她的肩膀,“但他说今早到,我们去稍等片刻应该就能接到他了……颜儿,称呼这事很是严肃。”
“这里不是安阳,你不能再叫错了,否则会给你三舅舅带去大麻烦。”
沈祯捏着孩子的下巴,与孩子四目相对,温柔却十分郑重地说:“记住了吗?”
展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记住了。”
马车持续向前,沈祯侧过脸,顺着那车帘随风起落的缝隙,看到街上已经有了百姓来回奔忙讨生活。
她与三哥隔了前世今生,太久未见了。
此时前去迎他,沈祯的心底竟难得地生出几分激动来。
前世她成婚时来的是两位舅舅和大表哥、二表哥、四表哥。
三表哥霍慎微因照看展颜,并没有到来,只送了一份厚礼恭贺她大婚之喜。
后来他在过年的时候到过京城一次,兄妹二人匆匆见了一面,相约来日再续,却没想到那匆匆一面竟是永别——
他受人算计葬身海上。
那则消息传到沈祯手上的时候,正是沈祯一人深陷东宫泥潭之时。
三哥死了,展颜也落入别人的手上。
绝望从那一日开始,没有一日不是环绕她周身,直至她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阿娘。”
孩子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祯眼睫轻颤,眼底的波光也似晃动了两分,她低头看向孩子,“怎么了?”
“阿娘你说爹——三舅舅有没有吃早饭?我把我的红豆包留给他吃吧!”
沈祯莞尔,“娘不知道他有没有吃,但我想,你给的红豆包他一定很喜欢,很开心。”
展颜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低头去数自己的红豆包:“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这一颗给三舅舅,这一颗给阿娘,这一颗是我的,这一颗给采薇姨姨,这颗给福婆婆,还有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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