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桃用晾衣杆在地上划了四个字,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后来,爹就变了,娘生你那一年,家里来了个道士,说我与道有缘,想收了我做道童,爹不愿意,那道士就说,娘这一胎是煞星降世,会祸害家中不得安宁,爹这一辈子都考不上秀才,会断子绝孙晚年凄凉。”
原本阮杏听到道士部分时来了精神,以为是个云游四方的修道高人,听到后面就泄了气,她可是记得,在某次模拟中爹娘生了个弟弟的,不过她也没打断对方,而是继续听下去。
“爹那时刚好连续三年都没通过府试,不知是不是信了那道士的鬼话,将外祖父留下的两箱子书全卖了,每日书也不读了,将自己灌个烂醉如泥,娘还没出月子,他就出去交了几个闲汉朋友开始混日子。”
“娘之前跟我讲过,她嫁给爹之前,外祖父猝然离世,她没有兄弟一个弱女子独自生存,整日揣揣不安,爹是外祖父曾经教过的学生,是爹帮着料理了外祖父的后事,又主动提出入赘娶她给外祖父延续香火,娘很感动,不仅没有让爹入赘,还全力供养爹科考读书,那时他们感情极好,如果没有那个道士,我们现在一家人应该很幸福。”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往事,阮桃看上去有些失落和难过。
阮幸回身抱住姐姐,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背当作安慰。
看来娘和姐姐都和渣爹有感情基础,很在乎那个渣爹。
阮幸仰头望天,可她不在乎啊,渣爹可能是信了那个道士的鬼话,对她这个小女儿从来没有过几分好脸色,罢了,还是不告诉她们渣爹被打断腿的事了。
是的,没错,阮幸对七爷提的那个要求就是打断她爹的腿不让渣爹再到处乱跑,作为一个身体只有六岁什么都干不了的孩子,这是她能想到目前最好最快的方法了。
出于对姐姐和母亲的情感考量,以及她并不了解七爷所掌握的帮派力量到底有多大,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七爷觉得她无情无义,否则,她对七爷提的要求就不是打断他的腿而是直接打死他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一个经历过现代信息洪流冲击的有一点点冷漠的利己主义者。
傍晚,昏黄的天空随着日头的落下褪去了色彩,天边逐渐显现出一弯小小的月牙来,阮母带着一身的疲惫推开门回了家。
听到声音,原本在堂屋坐着打瞌睡的阮桃立刻就被惊醒,“娘,你回来啦!给你留了饼。”
晚饭是阮桃蒸熟的粗面饼,这玩意儿吃着十分噎人,她从厨房舀了碗水让阮母就着吃。
阮幸也从里屋跑出来,攀着阮母的手臂,“娘,我的花头绳呢?”
“娘没忘,给你带啦。”阮母笑呵呵的从身上挂的布兜里掏出几片碎布来,都是小丫头们喜欢的鲜亮颜色,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阮母将碎布给了阮幸,环视一圈家里,有些担忧的皱眉,“你们爹还没回来吗?”
以前阮父夜不归宿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要么就是欠了赌坊酒肆的钱被扣下,要么就是喝醉了睡到路边。
这对于阮母来说算是个坏消息,恐怕又要破费一番,原本打算回家就跟阮父商量两个女儿学织布的事情,这下恐怕又要延后了,她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女儿。
“杏儿,你今天晌午在哪儿找到你爹送饭的?”
阮幸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忽然听到一阵粗暴的拍门声,顿时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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